此時府中裏裏外外近百口人,一個個癡癡茫茫聚在大房院中的屋簷下議論紛紛,不知出了什麼事情。這種場合必須要以強硬的態度予以鎮壓,否則一旦人心慌亂起來便會亂象紛呈一發不可收拾,韓夫人顯示出主母威嚴,大聲喝斥:“堂堂韓府,當這裏是廟會麼?尚不知事由,便自已先亂了,成什麼樣子!”
話未說完,就有嚎啕出聲,小妯娌烏和汗花邊哭邊說:“這一村隻我們一戶人家,金兵大張旗鼓的分明就是衝著報複大老爺而來???…”
“都別哭,聽我說!”韓夫人吼一聲止住哭啼:“若果真如此時,便由我一人擔當,你們也不必搭進去白白傷了性命?????”話音未落,臘梅已經匍跪在地上,磕著頭哭訴:“奴婢是夫人身邊跟大的,吃穿用度待之如女兒,就是一死也難報您的恩情!老天爺不會虧了夫人這樣的好人,奴婢死也不離您半步!”韓夫人心中欣慰,自已一生樂善,待下人和藹,原本是為了給丈夫兒女多掙一份陰德,此時見她們感恩圖報,心裏不由生出許多溫暖,頭疼都有所緩解。
烏氏在旁拭淚:“難為臘梅丫頭有這般忠心。不過一家子的事情如何能讓嫂夫人一人擔當,若果真那樣,其餘的人也是脫不了。”韓夫人聽了搖頭,說道:“事情還不詳知,若金兵來意真如猜測一般,拿獲了我也許便可滿足了他們的目的。不過,你等與家丁仆婦,當尋找機會先行避出府去,以防不測。”
所有的人都一愣,他們不明白韓夫人為何如此安排,但總是為了給人多留出條活路,隨即感動萬分。
老鄭頭年輕時在營中當差,後來老了,身上又有舊疾,韓大人憐他鰥居孤獨,便留在自家府上做門上的輕鬆差事。他此時很沉得著氣,亢聲說道:“奴才自打跟了韓大人,壓根就不知道躲字何解,總之我是要與夫人共進退的。”韓夫人看著這張老邁的臉,想了想說道:“你有這份心,就不枉了我們主仆相處經年。你跟別人不同,有殘疾在身,在府裏侍候差使,這一輩子的苦過得不容易啊……”話沒有說完,老鄭頭被觸到了痛腳,嗓子遏了幾遏,終於沒忍住,還是哭出了聲,如幽如怨的,在剛入夜的昏黑中遊蕩。
話說到此時,方才還在含糊中的人們明白了事情不利,眾人慌張無措,有些膽子小些的也跟著哭出了聲。老鄭頭連連磕頭,聲結氣咽地說道:“夫人憐憫小老兒,奴才知恩,但求您斷不能棄了我們,自行擔這麼重一副擔子……”
“即然不走便要有不走的樣子。”見眾人去留沒有主意,韓夫人抑住眼中淚水不讓落下來:“府中隻你是行武出身,就要做出些表率,莫要哭哭啼啼的在金兵麵前墜了大老爺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