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地心愈怯,馳到草甸,本來對結果的不可預料而感到恐慌的劉升心中更加忐忑,這可是赤手空拳的送上門,比在兩軍陣前的刀槍相對又是別一番滋味。
雖然金兵營帳壁壘森嚴,但劉升二人二騎經過層層盤問後,也很順利的到達了哈哥利的大帳外麵。可是親兵進去通報之後,就再沒動靜,兩個人憚憚兢兢站了有一個多時辰,才得到了一句硬梆梆的答複:“將軍不見!”
這可真是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兩個人悵然若失,無計較之下隻有灰溜溜的上馬返城。一路出金營,兵勇們倒不曾加以為難,才讓二人心中鬆弛了一些。這個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竟然不被金國人所笑納,清客百思難得其解,他一言不發,一會兒抬頭望天,一會兒低頭看地,抓耳撓腮也不得要領,及行出了十餘裏的路程,忽然拍腦門大叫:
“原來如此??????”
劉升正在不得法之中,悶悶的被他一聲大叫嚇了一跳,連問如此是什麼。
“這非是哈將軍不願接納伯爺的投誠,而是心上有疑哩!”
“還疑個屁!”劉升恨恨的罵道:“老子就差挖心掏肺出來給他看了。”
“哈哈!”清客自覺解開了心中的疑惑,頓時神情清爽了起來:“伯爺請想,那哈將軍隨著宗大都督南征北戰,見慣了疑兵詐降計策,又久聞伯爺您的軍旅威名,今日我等空口白話的說去投誠,怎就不會令他猜疑?”
劉升怔了一下,隨即也明白過來,自己口口聲聲說要降金,卻又身著遼國的官服,也沒有投名狀,空口無憑,難免哈哥利起疑。不過話說回來,眼下的自己又能拿出何種手段才能去了他的疑惑?實實沒了主意,隻得眼巴巴地看著清客思想對策。
“不須別的什麼憑證——”那清客伸手把頭上小帽摘了下來,指著自己花白的頭發:“我等隻將這頭上的樣式改剃成金人模樣,就足可取信了。”
見劉升懵懂著還不明白,請客接著笑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一經剃了去,沒有一二年光景又如何長成原先的模樣,若沒有天大的誠心,誰會舍去。哈將軍自然明白頂著他們那麼個發式在這邊是渾混不下去的,豈不就明白了伯爺的決心?”
遼金兩國雖然服飾都是俗東向而尚左,但終還是有很大不同,遼國人除了崇尚宋風冠束闊袍,更多穿小袖,裹巾子,髡發露頂,留鬢過耳。而女真人因為士產無桑蠶,又以化外不毛之地,非皮不可禦寒,所以習俗是春夏用布帛,秋冬用皮毛。男子剃發為辮,辮發垂肩,與契丹異。盛用首飾,耳垂金環,留顱後發。雖然戰亂時期,南院文官仍舊多喜宋人的服侍打扮,但劉升始終以為唯以遼國的圓領、緊身、窄袖、長靴為主,才能體現出自已尚武強悍的氣質,而且窄袖利於馳射,衣短、長靴皆便於涉草。而髡頂更是便利,垂發於耳畔,,騎馬不遮視野,又便於梳洗清理。劉升平日時最多笑話金人的發式難看,全腦袋剃光,隻留頂門一圈頭發大小與銅錢相仿,俗稱“金錢小辮”,辮子又小,懸在腦後麵晃悠來晃悠悠去如同豬崽尾巴一般。但此時見清客指手劃腳示意削去些頭發,改換個發式就能取信與哈哥利,很有些不能相信,卻又實在沒有其它的手段,他雖然也是南朝後裔,但身上絲毫不見漢風,全然沒有人之發膚受之父母的概念,反正已經下了決心降大金換一世的富貴,難道還會在乎這幾寸的黑縷,於是也就顧不得形象難看,將就從了,權做是死馬當成活馬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