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得弱語輕聲,到動情處更是淚水漣漣。
韓可孤也不敢勸,等上麵情緒穩定了些,才又立起身恭謹地道:“臣幾代受朝廷隆恩,今又司南院值守,為國為民,隻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然可孤力有不逮,智更缺失,致使國事日蹙,未能為朝廷排解憂患,實罪在不赦。雖娘娘不罪微臣,臣也無地自容。”
娘娘複又讓其歸坐,款款軟言寬勉幾句。韓可孤這才接著說:“臣常觀史,見凡皇朝盛世,先必天下歸心,皆在於當權者施仁政,取悅於民。今國威漸淺,金虜勢重,內憂外患。臣惶恐,懇望娘娘施善黎民,廣被恩澤,使萬眾一心,我大遼中興之業,指日功成。”
這番肺腑之言,在晉見之前就已經打好了腹稿,韓可孤斟酌過幾十遍,此時在娘娘麵前從容陳述,仍不免心頭熱血沸騰,激動得淚水溢出了眼眶,娘娘也被感染得低泣著不成聲了。等情緒穩定了一些,韓可孤左右環顧一下,見隻有李福在旁。娘娘拈著繡帕拭去臉上的殘淚,壓低聲音道:“韓卿有話,但說無妨。”
韓可孤再一次匍匐於地,沉重著聲音說:“娘娘自移駕隆聖以來,朝事日漸不明,詔旨失其鄭重,法紀等同虛置,文不能盡其賢,武不能彰其忠,頗讓臣等耽憂。而隆聖彈丸偏僻之地,娘娘以萬金之軀,偏居於此,怎能放眼四海,規劃全局。長久下去,勢必讓外臣失了信心??????”
話說到激動處,也忘了拘謹。韓可孤目光灼灼,抬眼望向皇後,見她莊容點頭表示明白了話中意思,便接著往下說:
“信件往來中,知朝中文武曾經多次上疏請鑾駕移蹕澤興,臣也觀該地聯通五京,便利通達,又是本朝龍起之地,能得祖宗庇佑。確實是令行舒暢之所在。娘娘蹕其間,內有輔弼大臣隨時谘問,令出時則有黃靖、蔡高嶺與臣等籌劃實施,則大益中興,事半功倍矣。”
“哀家也早有此意,隻是-----”
娘娘的語氣微顫,帶著些委屈惶恐,韓可孤既悲憫又憤慨。在來時曾經做過計較,企盼當今娘娘哪怕有述律平、蕭燕燕七成的果敢決斷,大事就可期了。可看到現在的情形,那七成的希望就去了三成,失望之餘不覺提高了聲音:
“請娘娘決斷,若去時,臣韓可孤願以身試矢,單騎護駕!”
娘娘嚇得臉色脹紅,連連咳嗽,把繡帕亂擺,恐怕聲音泄露出去,又徒增許多坎坷。韓可孤也知道左近必然會有劉升派來的“眼睛”在暗中窺伺,急忙閉嘴。娘娘欲言又止,戀戀不舍地揮了揮手,示意可以跪安了。韓可孤再行大禮拜辭告退,間中聽覺娘娘發出一聲細難可聞的幽歎,心中又是一陣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