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知此戰耗費了韓公以及諸多大人多少心血,你們隻知逞著性子,卻讓多少兄弟的血汗性命付之東流,若都如此這般,還妄談什麼中興昌國啊!”
旁邊人見黃靖雖說的動聲動色,聲淚俱下,但語氣終於有了些緩和,都暗自鬆了口氣,正要趁熱打鐵繼續勸解,哪知何子衝這頭強牛在氣惱中不知進退,又隆隆開了口:
“我們賭氣誤事當罰,那些個縱兵搶掠,貽誤戰機之輩又如何,怎不見行使軍法,倒由得他大搖大擺去了呢?”
這句話實實的如一把利刃刺到了黃靖的心口上,讓他張口結舌,無從作答了。若問罪魁,首推王順風,但這禍首卻是非自己所轄,乃是韓大人臨時抽調協戰,雖短暫歸了自己調用,終還是隔了一層,功過賞罰上不免有些顧慮。原想此戰錯已鑄成,先將自家愛將縛了,嚴加責罰,做個表率,讓王順風以及其它軍紀不明的將佐看看,生出些羞恥之心,今後能嚴以治軍。哪曾想那王順風自恃是羽林軍出身,朝廷的嫡係部隊,目空一切,戰後竟連向黃靖回話複令都不曾做,便率領好不容易收攏起來的殘隊揚長而返了,更別提受些警戒感觸。黃靖憤怒之餘,想起總兵劉升自持重鎮,掠韓偉以挾糧餉的往事,不覺震撼武將跋扈,憑恃手中兵馬刀槍不受約束,如不及早防微杜漸,遲早會生大變,禍及中興事業。
何子衝正在心浮氣躁之際,哪裏曉得黃大人這般高瞻遠矚,在氣惱中撒起野與黃靖言語爭執,把雙方都堵到了死胡同裏,黃靖暴怒發作,一拳擊打在土碚的牆壁上,鮮血立時從指間崩濺了出來。
“嚴以待己,我不先嚴懲自己的標下,談何去辦別人!”
“那就請蔡大人剮了何某,以儆效尤。“腔子內的憤懣和委屈齊齊湧了上來,何子衝鼓脹著一張黑臉,大聲咆哮:“某在沙場上早已死過百十次了,還在乎再死上一回麼!”
兩個人嗆得劍拔弩張,兩旁隨眾被唬的大氣兒都不敢深出,沒提防時何子衝閃身探手就拔出了邢之民腰間懸著的佩刀,朝自己的脖子割去,邢之民反應也快,一把手反抱住何子衝,動作猛了些,將臂上的刀傷又震裂開了,血漬滲透戰袍,紅彤彤一片,何子衝力大,順勢借力一帶,將邢之民甩向了屋角。其他人哪曾想到何將軍的性情會是這般的剛烈暴躁,一時間竟都呆住了,待反應過來撲到近前時,刀鋒早深深嵌進了何子衝的哽嗓咽喉。
“子衝!”被這穾如其來的變故嚇怔住的黃靖到此時才堪堪發出一聲哀嚎,雙膝一軟,癱坐在了地上,嘴角處有鮮血溢出,落在襟襦上殷紅一片。????????
蕭狗子趕到之時,何子衝已經氣絕多時了,黃靖橫躺在邊廳的炕鋪上,臉上蠟黃,頭下的布枕被淚水打的精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