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南安文帝膝下四子二女,除卻已經成親的定王定王和未嫁的太淑公主,便是榮寧公主蕭蕖和榮王蕭複最為年長。文帝寵愛貴妃,便想著要為榮王擇一門好親事,而女子總是比男子先行定下,因此蕭蕖最近十分苦惱。
她不是不願下嫁。
但凡女子,總想著有一位絕世無雙的男子與自己舉案齊眉。
菡萏殿裏,粉裝麗人端坐在銅鏡前,望著鏡中的自己默默出神。
蕭蕖知道自己生得極美,母妃是父皇多年內寵,一顰一笑皆是綽約風姿,自己在深宮多年總也得了其中三四。此刻她身著一襲淺桃紅的流雲紋宮裝長裙,袖口、領口、裙擺皆以圓潤的瑪瑙綴飾,端的是貴氣逼人。
宴會前兩日母妃曾召她相見,將一幹入選的男子都說與她聽。
聽母妃的口吻,似乎十分中意李尚書家的公子——
貝齒咬唇,蕭蕖看著鏡中精心打扮的自己,越發對母親的決定感到不滿起來。
“那李家有什麼好的……”
她乃一國公主,容色過人,母親又是後宮最得寵的貴妃,她當然要嫁最好的,如果沒有蕭珂……就更好了,她便再也不需要忌諱嫡庶尊卑,可以選擇最好的男子。
宴會安排在禦花園景致最美的水宮湖畔,這名字取自荷花的別名“水宮仙子”,亦是蕭蕖誕生時文帝高興之餘賜名的。加之宮人悉心栽培一池碧水芙蓉,十多年下來也是美得不可勝收。
湖畔早已起了歌舞,文帝上座,貴妃次之,惠妃宸妃再次,左右分列而坐各位王爺。
文帝雖說是喚了歌舞取樂,眼神卻一直在下座幾位王爺公子中打轉。
不外嫁是好,可惜眼下西寧之爭勢在必得,他們必須和其中一個國家拉近關係。若不是貴妃苦苦求他,他甚至不曾考慮過威武將軍和幾位大臣之子。
國與國之間,不是姻親,便是利益,隻有這兩者才最好的把握。
北昌和琅琊沒有成年封王的習慣,是以一概以皇子稱。
放眼北昌,大皇子殷明月年長,今年已經二十有五,聽聞北昌皇帝早就拿婚事敲打過這個兒子無數次,隻是殷明月十分能幹,竟次次都推拒成功,至今獨身一人。而三皇子殷明玉是殷明玉胞弟,同樣的文采斐然,隻府中已有一名姚姓側妃。
文帝想起前兩日長女入宮時說起這件事的笑言來。
“看來北昌的姚家更是誠心想與咱們結親呢。”
那雙與早逝皇後十分相似的眼睛裏滿是調笑,“不然怎麼會連派這兩位皇子來?”
再說琅琊,文帝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
越王這些日子的荒誕行為早就有人說給他聽,可見越王是絕對不行的;而琅琊的五皇子年紀比蕭蕖還要小上幾歲……然其生母貴重是旁人所不能及的。
酒過三巡,歌舞也看乏了,坐在末座的威武將軍陳鶴接到定王的眼神示意,當即舉杯站了起來,大聲道。
“陛下,臣有一個提議。”
文帝看了他一眼,“陳將軍有何提議?”
“微臣粗人一個,想著這歌舞實在軟綿。聽聞前些時日皇宮後山新到了一批駿馬……”
陳鶴雖行伍出身,倒也懂得把話說地一半留一半,等待周圍人的反應。待見幾名王爺皇子都明顯有興致了後才繼續道,“臣想,咱們男人定是更喜歡策馬奔騰的!”
文帝幼年時是先帝手把手教的馬上功夫,待他自己做了父親後,也親自教育幾個兒女,聽到這兒明顯也有些興趣,他側首問道。
“是哪兒的馬?”
“回父皇,兒子早年出征見北地胡人的馬個個駿勇,便讓人悉心馴養試試,這是第一批。”
能說出這話的,便隻有年紀最長的定王蕭淩。
一旁的蕭複心中不屑,心道這二哥最會討父親歡心,但他麵上不露分毫,口中更是讚賞道,“還是二哥最曉得父皇喜歡駿馬了。”
蕭靖瞄了眼不做聲的蕭檀,打圓場道。
“三哥前陣子為父皇收集的名畫才是難得,兄弟我望塵莫及呀!”
蕭複聞言自是得意,故意去看蕭淩一眼,對方卻不理會。
文帝恍若不曾聽見幾個兒子的話,大方笑道。
“既然如此,大家同去吧。”
坐在下首正優哉遊哉看著歌舞表演的青年聞言挑了挑眉。
隻見他是北昌皇族的尋常打扮,一身竹青色長袍,腰間並不佩戴任何飾物,比坐在不遠處的琅琊人更顯得素淨雅致。他本身不覺著看歌舞疲乏,隻是好奇那位榮寧公主究竟在何處,為什麼不出來一見——現在聽了這話,心裏便曉得這老皇帝要帶著他們“偶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