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起了一陣喧嘩,許多人都從四等艙裏往外跑。江輪已抵達龍城碼頭,欄杆上趴滿看小孤山的旅客。
小孤山不過是江中一座孤山而已,名不經傳。我想人們的好奇不過來源於一個美麗浪漫的愛情故事吧。相傳王母之女小姑愛上凡間彭郎,兩人是非君不嫁,非君不娶,誌比磐石。不幸兩人的事被王母發覺,王母大發雷霆。小姑索性與彭郎私奔,卻在龍城被天兵天將追趕而跳進了滾滾的長江。小姑被江水衝到對岸,便化作一座山,人稱小姑山,後人又稱小孤山。而癡情的彭郎從此便守望在龍城江邊,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最終成了一座澎浪磯,現今龍城一個著名的風景點。
美麗的傳說令人唏噓,悲劇的愛情堪為經典。也許這經典愛情產生的年代太遙遠了,現代社會中經典愛情也已距我們越來越過遠了。商品文明高度發展的現代社會,人變得實在了,連愛情也融入了金錢。“水手的肌肉亮閃閃,款爺的金子閃閃亮”,商品大潮將許多純情姑娘的愛情拋進了這兩種抉擇。不知道是男人變聰明了,還是女人變聰明了。可愛情肥皂劇依然天天上演。為什麼稱不上經典的愛情故事還要天天發生?為什麼我又來到龍城?
從碼頭至縣政府一條街的兩邊原先是粗大的梧桐樹,而今被兩米多高的榕樹苗代替,街道寬了,兩邊的樓房增高了不少。正是早春三月,榕樹葉子綠得近乎透明。綠色是生命的象征,綠色是激情,是活力。一個個塵封的回憶因綠色而活起來。有位詩人說過,“歲月有多久,記憶便有多久”。這座小城我太熟悉了,那小街小巷,淵明路上的小吃,豪華影視廳```````,都留下了我的青春,我的無奈。
不知那個和我一起玩過,瘋過,買過甜點吃的那個女孩在這城市的哪一角?我心中飄過一縷淡淡的失落。
完全像故事中的情節,瑤瑤從一家商場走出來。
兩年了,已經兩年沒有見過瑤瑤。兩年裏,月圓月缺,柳綠桃紅不曾喚起我舊日的記憶,昨天的故事就像發生在別人身上。瑤瑤應該比我更慘忍,怎麼也不找我?
瑤瑤比以前更豐滿了,臉上的稚氣蕩然無存,長頭發蓬鬆的挽在腦後。那個清純調皮的瑤瑤已是昨日黃花,我看到了一個慵懶的小婦人。隻有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依然攝人心魂。
瑤瑤突然看到我,怔在那裏。
“是你呀?黃新。”瑤瑤笑起來還是那樣好看。
“我到這來有事,你還好嗎?”
“我還好,時間過得真快,你好像還是老樣子。”
我沉默。
“黃新,我已經……”
“我知道。是程文忠吧?”
瑤瑤點點頭。
瑤瑤抬起頭,注視著我。而我卻再也找不到一個話題來向她開口,就這樣沉默。最後便是最簡單的分手,我甚至沒有留下電話。
恨悠悠,夢悠悠,夢裏經年已是秋。
一九九六年,在杏花春雨的江南三月,我認識了瑤瑤。認識她是一個偶然,可與她的分手卻是一種必然。多年後,我回憶起這段感情,我才發現我與她之間的情感,還談不上愛情,我對她隻是一種依戀。我依戀於她的美。十幾歲的青春少年,在一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女孩子麵前是沒有一絲抵抗力的。如果說愛情是一杯甘甜的美酒,那麼那時的我隻是聞了聞青澀果子淡淡的清香。
那天飛著牛毛細雨,水泥路麵被水洗得光溜溜,高跟鞋踩在上麵的聲音格外的響。臨街的商店裏下飄出孟庭葦的歌聲:“風中有朵雨做的雲……”。瑤瑤就像一朵白雲飄到我的身邊。那時的我是一個正在讀高二的小男生,正是對異性一知半解的時候,我完全驚懾於瑤瑤的美了。瑤瑤穿著一條白色的連衣裙,螓首蛾眉,粉麵小嘴,烏黑的大眼睛像是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