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淩落的天空(1 / 3)

淩落坐在木門檻上,一雙小手托著下巴,認真的看著天空,一團一團的雲柔軟的漂浮在湛藍的天空中不停的蠕動著身體變換著模樣,一會兒像是一條凶惡的雪狼,一會兒又像一隻溫順的綿羊,一會兒像是像是一匹奔跑的駿馬,一會兒又像是可愛的小白兔,這會兒又好像被風吹散的棉花糖……淩落眯起眼睛,眼神裏閃過的似乎是好奇又似乎是興奮。

淩落突然仰起臉舉起小手緊緊地抓住媽媽襯衫的衣角,嚷嚷著要吃棉花糖。媽媽正端著一簸箕剛剛收回來的曬幹的生瓜子。

媽媽被拽得彎下腰,放下手裏的簸箕,狠狠地打了淩落的手:“哪裏來的棉花糖?!”淩落也許是懂得媽媽言語裏的無奈和心疼,沒有在繼續鬧下去,隻是嘟著嘴委屈的鬆開手,眼裏閃過千萬點失望。

其實淩落知道一定不會有棉花糖的,隻是對於一個七歲的孩子來說,她沒辦法在看到天空那些白白散散,軟綿綿的像偶爾會路過門口的那個大哥哥叫賣的棉花糖一樣的東西不去幻想,不去想要是自己也能吃一次那樣神奇的糖該多好。

淩落知道家裏沒有錢,媽媽更沒有錢可以給自己買糖吃。

淩落爬窗戶看了一眼屋裏炕上睡的正香的兩歲的妹妹淩沫。

淩落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她沒有繼續哭鬧,隻是跑到媽媽身邊幫媽媽撐裝瓜子的袋子。然後蹲下來一粒一粒撿起掉在地上的瓜子放進袋子裏。又跑到院子裏拿起兩隻手都握不住的木棒敲打堆在窗前的瓜子盤。

那些被敲打得蹦蹦跳跳的瓜子粒,應該也是在替淩落能夠在這樣的一個無憂無慮的下午可以坐在院子裏享受這般溫暖愜意的陽光而感到開心吧。

青青在土坯牆頭外喊淩落一起出去玩,淩落喊回去說要幫媽媽敲完瓜子再去,青青就從淩落家的木柵欄門縫裏塞進來一塊泡泡糖,說是她爸爸今天從外地回來帶她去食雜店給她買糖,她特意多要了一塊給淩落送來了。

淩落放下手裏的木棒跑到柵欄門前,撿起泡泡糖攥在手裏,然後兩手握著門上兩根豎著的木棒,兩隻腳站在其中一根橫著的木棒上,晃晃悠悠的蕩來蕩去,對青青戀戀不舍的說:“媽媽去地裏摘豆角了,妹妹在睡覺,我要看著她,我還要幫媽媽打瓜子…”“明天我再來找你玩吧”青青說完就蹦跳著走了。

淩落爸爸醉醺醺的推開木柵欄門回來了,淩落沒敢說話繼續敲打著瓜子盤,因為在淩落眼裏的爸爸從來都是一個“暴君”。

淩落眼睛一直盯著那些被敲下來的還在蹦蹦跳跳的瓜子粒。

爸爸走過來從上衣兜裏掏出一疊錢,然後從其中拿出來一張一塊的遞給淩落說:“大姑娘爸今天喝多了,爸今天高興,爸今天贏了,爸給你一塊錢去買糖吧”淩落感到有些受寵若驚,詫異的看著爸爸然後接過他手裏的那一塊錢。

淩落心裏盤算著要去買糖,心裏還擔心妹妹會不會醒來,反正爸爸回來了,我很快就回來。

淩落塔拉著一雙用舊涼鞋改造的塑料拖鞋,(就是把去年穿小了的涼鞋的後跟和係帶的部分割掉後再次利用做拖鞋穿)啪嗒啪嗒的跑到食雜店用一毛錢買了十塊水果糖,五毛錢給妹妹買了一袋手指餅。

淩落手裏攥著剩下的錢和糖餅幹急忙往家跑。還沒等進家門就聽見妹妹在嚎啕大哭媽媽在哭喊謾罵:“你怎麼不死在外麵!你還知道回來啊!你都幾天沒回家了?家裏都沒糧食了,我一個人帶著這兩個孩子,就等著在家裏餓死!”爸爸好像是睡著了,被媽媽給罵醒了,當然相當不爽“我不是出去掙錢去了嗎?!”

淩落就躲在門外不敢出聲。媽媽看著爸爸從兜裏掏出來摔在炕上的那一疊錢,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又去賭了,早晚有一天你得把我們娘幾個也都壓賭桌上。我跟你過多少年了?你說說你哪天能不去耍錢,這個家裏除了我們娘幾個就還有這個房子了,你要是哪天輸急眼我們就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媽媽又開始翻舊賬了,爸爸氣的不說一句話不停的咬著後槽牙,惡狠狠的瞪著媽媽就要伸手打人的架勢,淩落急忙衝進屋裏,媽媽正罵的激動手臂一揮,把淩落手裏的水果糖打落一地。

突然外麵一聲巨響,淩落感覺腳下的地都在顫抖,屋裏牆壁上的幹土冒著濃煙刷刷飛落,淩落害怕的哭了:“房子要倒了嗎?”“村外修路”淩落爸爸的語氣裏沒有帶任何感情,然後重新躺回炕頭上,沒有繼續說話。

因為爸爸真的很疲倦,好幾天晚上都沒睡過覺了,就這樣爸爸在媽媽的吵鬧聲裏睡著了。

因為沒能出氣,淩落也變成了媽媽的放矢之地。

爸爸睡著了,媽媽根本不相信淩落拿去買糖的錢是爸爸給的。

包括那塊泡泡糖也被媽媽給沒收了,淩落屁股上還著實踏實的挨了好幾笤帚。

淩落被打不隻是因為被媽媽誤會偷錢,還有因為她偷偷跑出去,以至於妹妹醒了,晃晃悠悠的從炕上掉在地上左手腕磕在擋炕洞(可以直接燒炕用的灶洞,有的在屋裏,不用時淩落媽媽用鐵板擋著,避免裏麵的灰飛進屋裏)的鐵板上,連皮帶肉卡掉了一大塊。

媽媽給妹妹包紮好手腕,抱著妹妹和淩落坐在地上痛哭起來……

在一個三天五頭就打打鬧鬧的家庭裏長大的孩子心裏可能都是不健康的,淩落從記事起第一件能記住的事就是爸爸媽媽在打架。

淩落爸爸脾氣非常暴躁,除了農忙時節所有時間都泡在賭局場上。後來淩落長大了才慢慢理解了爸爸,其實爸爸也是一個對命運不服輸的人,所以他才去賭,以為這樣就有機會改變自己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