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1 / 2)

前話

“每個人都渴望此生能夠找到一處讓靈魂棲息的地方,在那裏畜養感情,安身立命。也許,那裏並不是故鄉,看不到兒時淳樸天然的風景,但這裏卻勝似故鄉。”——引言

我,叫江落兮。

是個從小瘋在家鄉田埂上的女娃,一天又一天地,跟在我的爺爺奶奶身後,過著無憂無慮而又充實美滿的生活。

在家鄉的日子,是我這一生中,最最快樂的日子。我盡情地做著一個鄉野的瘋丫頭,放肆的笑,愉快地玩,和夥伴們共賞“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美景。

直到那一年,我九歲,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見到我的父母。從生下我來就把我丟給雙祖的那對人,把我寄養在故鄉的那雙人。在我成長的記憶中,他們留存的空間裏,是無盡的灰白。

他們要在大城市裏打拚出一片天地啊,就必然要犧牲我們之間的親密相處時光嗎。

也許,在我幼時,他們也會時常來看我吧。可那些記憶都是零星的、散亂的,於我而言,沒有任何值得紀念的價值,童真無邪如我,自然早把這些瑣屑拋擲於腦後。

九歲那年,是我真正意義上的記住他們,看清他們的臉。

我在故鄉的田野裏跑大。爺爺常會把我帶到湖畔邊,或是田野裏,他下地務農,我就在一邊悠哉悠哉地捉蝴蝶、鬥蛐蛐、堵螞蟻……好多好多的趣事兒,足以打發我的時間。到了午間,奶奶砍兩條板凳,挎一隻竹簍,送來煮好的飯菜,在田埂上擺開,祖孫三人樂嗬嗬地吃著大米飯和自種的蔬菜,這便滿足了。

夏日裏,夜幕一直拉到地上,老屋的庭院裏就會多出幾把藤椅來,四鄰街坊齊齊地湊到露台裏,抓把瓜子,喝碗涼水,談笑風生,打發閑暇。彼時,奶奶也總會端出幾碟小菜和一壇陳釀,供大家品嚐。我總愛粘到爺爺身側,滋一口他筷頭沾來的酒滴,才咽下肚去,便一頭栽到了他的懷中,睡到翌日太陽高照,才懶懶地起身。

父母的寄養費照例每月都派人送來,爺爺就著這些錢,把我送到了村頭的學堂裏。爺爺和奶奶都能識得幾個大字,老師留下的作業,便由他倆每日督促著我完成。

九歲的暑假,奶奶告訴我,爸爸媽媽要來把我接走了,去容城。我害怕地哭了一個晚上,害怕離開爺爺奶奶後的生活,害怕去和幾乎等同陌生人的父母開始新的生活,害怕離開這個溫暖的小鄉村去往水泥澆灌成的陌生又冰冷的大城市,更害怕融入那個一直無關我痛癢的世界。臨行的那天,奶奶特意做了一大桌子菜。我的父母並坐在八仙桌邊上,一直微笑地看著。半晌,我才竊竊地抬起頭來,注視著兩個給我生命的,人。

父親,是一個高大的男子,有高挺的鼻子,很是惹眼。皮膚是黃中透點點黑,兩條眉毛濃淡恰到好處,眼睛也是大而圓的,再勾勒了一嘴,拚湊出他那張充滿陽剛氣的臉來,其中又不乏帶上一點柔和。他坐在我的左手邊,時不時地給我夾上幾塊菜,轉而又眯上眼來對我溫柔地笑。我卻實在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來,隻好也回以禮貌地微笑來表示我的敬意。隻是他雖然看著溫柔中帶些嚴肅,於我而言,感受到的卻都是他的溫柔之意,這種感覺,讓我和他的相處慢慢變得親密起來。

母親,在第一眼看到她就覺得她一定是這世上最美麗的女子了吧,她的美在成熟知性之餘又有些少女的隨性,盡顯民族風的長裙在她身上一套,墨色的長發一披,更襯托出她白皙的皮膚,讓人看得簡直移不開眼。她從見到我的那一刻起就對我甜甜地笑著,在我吃好飯後,還會小心地拉住我,抽出隨身帶的手帕替我擦去嘴邊留下的汙漬,很是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