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外桅滿篆塘;暖陽秋風下,大小篷船、雙單彩船和小拔船等各種船隻,在河麵上來來往往,留下一道道破開的水痕,和向著左右兩岸不斷湧去的波浪,不停地撞到篆塘河岸邊光滑的石頭上,散成銀色碎花。
那些各式各樣的船隻,滿載著從滇池沿岸的呈貢晉城,以及昆陽海口和白魚口等地運來的糧食石料,菜蔬肉食和日用雜貨。以及從滇中滇西,和滇南滇東南等地區運來的錫壺銻鍋和土罐瓦缸,建水的紫陶白瓷,紅河的刀煙茶葉,還有紅糖幹菜和三七木香,金平的八角草果與玉溪鹵腐,河西土布和開遠藠頭,石屏腐竹和大理乳扇,中甸的冬蟲夏草和漾濞核桃、騰衝來的玉器和麗江的皮貨等等山貨土產,駛入篆塘碼頭。方才靠岸停下,立馬就有了碼頭上的苦力們飛奔過來,一擁而上後開始爭先恐後地搶著幫船家卸貨。隻為了能多搬一些,多賺一點少得可憐的工錢。
那在岸上的商鋪和倉庫,牙行與馬店間的茶鋪裏,亦是熱鬧的很。
隨著那黑臉漢子說出了水妖後,周圍的旁聽者紛紛驚呼了起來。迸射出詫異目光直朝那黑臉漢子而來的雙眼,也是越睜越大。
細看之下不難現,多數人徘徊在眼中的詫異目光中,還帶著淡淡的驚懼。
原本熱鬧的茶樓中,隨著眾人的沉默陷入了寂靜之中。
這些人都是經常在滇池上行船的船夫或是水手。幾乎每天都要來往於水麵廣闊的滇池上,如果真有什麼所謂的水妖,他們沒有不怵的道理。
鬼知道這所謂的水妖,會不會哪天心情不好衝出湖麵,朝著他們的船隻撲去,之後會生什麼,在場的人都不得而知。
“什麼水妖?我們都沒聽說過!”其中一個旁聽者聽得半信半疑,但在沉默半晌後,此人還是壯著膽地大聲辯解道:“隻怕這都是你自己瞎編的。”。
他心中的恐懼,讓他不得不去用大聲辯解來給自己壯膽。
抬起茶杯的黑臉漢子,又聽到了有人反駁他,非常不服氣,就連茶水也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就立馬底氣十足辯解道:“什麼瞎編的?我的手下被嚇得到現在都還在哆哆嗦嗦個不停,這就是事實。而且,難道你們不知道滇池的古老傳聞嗎?”。
“什麼傳說?”他人的懷疑再次被興趣取而代之,齊齊緊盯著這個黑臉漢子,異口同聲地問到。
“傳說古時候,滇池之中有水馬浮出,俗稱為滇池駒,聽說可以日行五百裏,這不是妖物又是什麼?誰家的馬能一天就跑出五百裏去,還活在水中的?”那黑臉漢子喝了一口茶,繼續興致勃勃地說到:“鬼知道那古老的滇池駒,有沒有在水裏留下後代。萬一有呢,昨夜我手下看到的說不定就是這妖物。”。
語畢,這個黑臉漢子輕輕一哼,不經意間環視著四周眾人臉上漸漸地浮現出信服,得意之色隨之從他眼底泛起。
“你說的那個傳說,出自於晉人常璩所著的《華陽國誌》中。”又是短暫的沉默後,人群中響起了一個有力洪亮的聲音:“書中記載漢武帝元封二年,叟反,遣將軍郭討平之,因開為郡,治滇池上,號曰益州,漢屬縣二十四。又有記載,長老傳言滇池中有神馬,或交焉,即生駿駒,俗稱之曰‘滇池駒’,日行五百裏。至章帝時,還有神馬四匹,出滇池河中的記載。說白了神話了的千裏馬而已,並不是什麼妖怪。”。
說此話的人,把一大段文言文原封不動地緩緩說出。
眾人聞言,立即好奇地遁聲望去,就見在人群外圍處站著一個頭花白,但腰不彎背不駝,整個人都精神飽滿紅光滿麵的老者。
他那已經遍布皺紋的臉上,帶著厚厚鏡片的老花鏡,反而為這老者平添了幾分儒雅和書生氣。乍看之下,他就像是個在學堂裏教書的老夫人。
幾個眼尖的人,立馬就認出了這個老者是戚高的帳房先生沙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