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如果你想知道迷茫、彷徨、絕望，又滿懷希望的表情全都糾結在一張麵孔上是什麼樣子的，那就來京城的這家生殖醫院門前浩蕩的隊伍裏看看吧。
前一天中午李啟陽帶著媳婦來到京城安頓下來之後，他就拿著身份證跑去為兩人辦理了診療卡，這裏早就實現了診療信息化。
醫院周圍有數不清的家庭小旅館，相比正規旅社，它們每天的費用很經濟，在百元左右。這家著名的醫院促成了很多如此的“第三產業”的發展，有提供住宿的，有提供就醫谘詢，有替人排號的等等等等
不過李啟陽當然沒有花錢到“黃牛”那裏買號，他的較真勁上來了，他不信自己在醫院外麵排上一宿也搞不到這麼個“號”，所以淩晨三點的時候鬧鈴就響了，他輕輕地按下停止鍵，在旅館裏拽了把椅子，抱了一床被子就走向了醫院門口。
四月的京城，已經春暖花開，但是在後半夜的這個時候，外麵的空氣還是涼意襲人，正所謂的“凍人不凍水”。家庭旅館所在的小區裏一片靜寂，這個時間恐怕清潔工人還沒有出工吧。樹影在風的吹動下時長時短，路燈的光線昏暗婆娑。李啟陽腳下加緊，拖著椅子抱著被子吃力地行走。草叢裏一隻花貓沒想到這麼早就有人打攪了自己的夢鄉，被椅子腿刮在地上所發出的刺耳聲驚醒、嚇跑，這反倒嚇了李啟陽一跳。
旅館裏醫院的距離步行大概需要十五分鍾，由於手腳不利索，這段路李啟陽走了至少有二十五分鍾，期間歇了幾次，倒了倒手，一個姿勢保持時間太久搞的他是胳膊抽筋。
可算磨蹭到了醫院門口，還好，那裏隻擺放了四張小馬紮子，李啟陽排第五個，這回他大可放心了，號肯定能搞到手了，隻不過接下來的問題是，到醫院開門之前這近五個小時怎麼熬過？前麵的小馬紮子都是空著的，它們的主人大概也堅持不下去離開了，隻把它們留在這裏占位置。但李啟陽不想這麼做萬一凳子被人拿走或者拽到一旁，這起大早排的隊不就白費了嗎，他的強迫症又找上來了。
李啟陽把身體卷在被子裏，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感覺渾身乏力，困意十足，畢竟前一天做了一上午的火車，剛剛又起了個大早，現在要是能再睡個回籠覺就完美了，不但時間過得能快點，還能補足點精神，但春風不答應，它一陣陣地吹過，刮起的不僅僅是黃沙、紙屑和塑料袋，還有李啟陽的頭發。好冷啊，他不禁打了個冷戰。這覺看樣子補不成了，挺著吧。
他掏出手機，獨自坐在寂靜的醫院門外，本以為上網看看新聞和帖子什麼的能幫助他消磨下時間，但也就是半個小時過後，那種黎明前濕漉漉的寒氣逼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直不動還是不行啊，冷！
好在醫院旁邊就是一個洋快餐，裏麵燈火通明，24小時營業恐怕是他們這些洋垃圾唯一的優點了。李啟陽剛才路過的時候，看見裏麵橫七豎八地有窩著又躺著的，估計都是這些空置的馬紮子的主人們吧。
李啟陽披著被子在洋快餐門口走了過去，又走了回來，他在猶豫如果自己就這樣進去而什麼都不點，會不會遭到服務員的白眼。要不再堅持堅持吧，他心想，走幾圈身體就暖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