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九動用上流社會的人脈關係,以最快速度拿到了去往法國的簽證。登上飛機以後,他腦子裏滿是薰衣草田的景象,還有他的初戀,像薰衣草一樣純潔美麗的女孩。
他不知不覺睡著了,夢中,那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嗲嗲的台灣腔,晶瑩透亮的眼睛,最致命的誘惑,是笑容中總是帶著恰當好處的憂鬱,讓少女看起來像一本長篇故事,想要將她捧在手心,輕輕翻閱,細細品味。
“救我!救我!”
薰衣草田消失了,替代的場景是無盡的黑暗,黑暗中,一個女人求救的聲音由遠至近,原來是赫敏,她被綁在一張椅子上,從天而降的一粟聚光燈似的光亮照射在她的臉上,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無辜無助且絕望地看著天九,“救我!救我!”
當TJ走上跟前,赫敏消失了,隨後出現了一個清純少女,她躺在地上,七竅流血,伸出一隻血淋淋的手,“救我,救我……”
徐天九猛然驚醒,額頭上冒著冷汗,大口大口喘息著,胸口也像波浪般起伏。
轉了一次機,到達目的地以後,顧了一輛專車直接前往普羅旺斯一個薰衣草小鎮上。
盡管過了很多年,但這個小鎮上的一切看起來還是那麼熟悉,歐式鄉野農莊座落在田野中,每隔一段距離就會出現一座,壁燈散發著暗黃色的微微星光,仿佛是天空中金色的雲朵在地上的點綴和輝映,像一副浪漫的油畫,TJ如果是一名畫家,他也許會取個名字叫做《在路上》,隻可惜他腦子裏更多的是焦慮和失落。
汽車開到了鎮上,TJ用法語叫司機停車,付完錢以後,他下車走在石路上。
周圍的建築大體上都沒有變,跟十年多以前沒什麼兩樣,唯一變化的是一些旅店門口的廣告畫,更為現代時尚,更充滿了科技感。
TJ停住腳步,站在鵝卵石鋪裝的路上,環顧了一圈,好像還有什麼東西變化了,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種愁緒,就像是重回故裏的詩人,發現當初某個可以稱作“心靈地標”的某個標誌性建築消失了。
曾經邂逅初戀的那間旅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世界知名的大型超市。
值得慶幸的是超市對麵那一片紫色的薰衣草田還在,十年多以前的某個清晨,TJ就是在這片草田裏發現了“薰衣草”,她穿著白色連衣裙,模樣清純又可愛,略帶憂鬱的笑容中,寫滿了令人神往的故事。
TJ走向那片薰衣草田,微風吹拂著齊腰的紫色薰衣草,忽然間,紫色的草田深處有一抹白色,是一個長發少女的身影。
他內心頓時變得矛盾起來,初戀的情結吸引著他朝前邁進,同時,內心的理智仿佛又在告訴,一切都過去了,回不來了,更何況原本隻能屬於回憶的東西,最珍貴美好之處,就在於它隻能塵封在記憶的“透明密室”內,人一旦刻意打開這座密室,一旦去觸碰它,最後受傷害的不僅是自己。
TJ的腿上像被綁上了鉛塊,邁著沉重緩慢的步伐,一步步靠近薰衣草田深處的白衣女子,女子烏黑的長發瀉在肩膀上,這個背影是那樣的讓人感到親切,讓人突然間有一種想流淚的感覺。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這個背影曾經離我這麼近,我卻沒有認出來,今天這一切的悲劇,究竟是從那一天,從哪一個地方開始?
走到了白色連衣裙女子的身後,TJ深呼吸了幾次,用低沉沙啞且帶著哽咽的聲音喊了一句:“薰衣草,真的……是你嗎?”
白色連衣裙的女子緩緩轉過身來,長發在微風中飄蕩,像一抹絲滑的烏金紗幔在空中劃過。
女子轉過身,一張清純美麗的臉上,露出微微笑容,笑容中泛著恰當好處的點點憂鬱。
“看到我現在這張臉,你不感到驚訝?”女子依然是濃濃的台灣口音。
TJ深呼吸了一口,樣子卻並沒感到驚訝。當時從田雨那裏看到盧文潔大學前的照片時,腦子裏就明白了一切。
那年夏天,正正是盧文潔高中畢業的時候,自己的初戀“薰衣草”不是別人,就是整容以前的盧文潔。
濃濃的台灣腔,不過是盧文潔在演戲罷了,這點隻是小兒科,她想忘掉自己從前,於是來法國找那個男人——TJ當年離開旅店時撞見的那個男人,是一個旅居法國的韓國整形醫生,來之前已經核實清楚了。
“還記得當年我曾問過你,如果我突然變得很醜了,醜的來你都認不出是我,你還會愛我嗎?”
“我記得,我說愛一個人的感覺是愛這個人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