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臨,馬車便搖搖晃晃的停下。阿寧牧押著季玹下了馬車,透過青灰的夜色,季玹打量著麵前巨大的府邸。似一隻沉睡在莽荒大地的惡獸般,莊嚴而沉重。稀稀落落的樹木落在四周,徒添幾分薄涼之意。應是知曉衡齊要來,那府邸大門緩緩從裏麵大開,兩個蒙著輕紗的女子走上前來,福身道:“王爺。”
衡齊點了點頭,便帶著阿寧牧二人進了那大開著的門。似是想到了什麼,他回頭道:“你先將她交給魄羅莎,安置好她以後讓魄羅莎來見我。”
“是,王爺!”
季玹與衡齊往兩個相反的方向而去,阿寧牧深深垂著頭,隻是帶著季玹往裏麵走。有人匆匆擦肩而過,看了看季玹,便以更快的速度向前走去。兩人約走了半柱香的時候,入眼而來便是一處泛著微光的湖泊,繞過青黑色的走廊,便見那紅色燈籠似一條線般綿延而來。一個身穿華服的女子帶著兩三婢女迎麵而來,麵容清秀,墨發如雲。阿寧牧將右手置於左胸上,恭敬道:“阿寧牧,見過青小姐。”
魄羅妜青點了點頭,道:“他回來了。”
阿寧牧道:“是,請問大人可在?”
魄羅妜青突然看向季玹,道:“剛從殿中回來。”
阿寧牧將手掌在胸膛處拍了兩下,意為告辭。在經過她身邊時,季玹的腳步頓了頓。魄羅妜青也如她般轉頭看來,卻隻見得季玹一閃而過的發絲。
走到一處房門前,阿寧牧敲了敲門,道:“大人。”
屋內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許久,那聲音終於停了下來。季玹隻聽得一道嘶啞而尖利的聲音道:“進來。”
大堂之中,一個男子盤腿而坐,長發垂在身後。他麵前是一副巨大的圖騰之畫,光彩豔麗,在這暗沉沉的房間裏極其突兀。阿寧牧垂頭道:“大人,王爺讓大人為這位姑娘安排一個合適的住處,稍後王爺在主屋侯著大人。”
魄羅莎點了點頭,道:“好。”
阿寧牧拱手遠去,屋中除開季玹二人,便隻有幾個婢女。魄羅莎長呼一口氣,對著左邊的侍女道:“鏡兒,你帶她去吧。”
鏡兒點了點頭,便領著季玹出門去了。她為季玹安排的所居之地在湖邊上,與魄羅莎的殿屋遙遙相望。她突然開口道:“姑娘若是有所求,拉這邊的鈴便是。”
季玹這算明了,衡齊是要把她軟禁起來。她看了看周圍,點頭道:“嗯。”
魄羅大殿之下,有七七四十九級台階,是以天地之力,玄學地理相輔鑄造而成。兩三人影提著衣袍走上台階,每一步都似踏在無盡的虛空之上。魄羅莎整張臉都被掩在麵具下方,他緩步行至大殿中間,對著那高台上的男子就是重重一跪:“屬下,見過族長。”
男子麵色冰冷,語氣中不帶絲毫溫度:“如今人族步步緊逼,本就不應再生事端。我說了許多次,隻要他們不犯進我族,便任由他們去。那五千人族士兵還未進千鳥林,便死在了魄羅一族的屠刀下。看來我不過是離開幾月的時間,你們就把我的命令當作了耳旁風。”
站在大殿中的個人紛紛跪下,麵色惶恐。其中一個年齡稍大些的老者抬起頭來,小心翼翼的說道:“中州皇帝欺人太甚,明明合約在先,還要如此冒犯。我等實在不看屈辱,才下殺機。還請族長明鑒。”
男子突然手下一緊,原先被握著的木製的扶手頓時“喀拉”一聲粉碎。眾人麵色皆是大變,男子卻輕輕一笑:“當然可以,中州皇帝應允,隻要交出那下令之人,此事便不與魄羅計較。你且說來,我要交出誰,才能平息中州皇帝的怒火。”
魄羅一族的族長,年紀比在座的任何一人都要年輕,又因生的極美,豈能服這些七老八十之人的眾?果不其然,那老者麵上雖惶恐,卻夾帶著幾分慍怒:“老族長曾立下族規,斬殺冒犯者應當無罪,此次是中州皇帝之過,我們為何要頻頻服軟,造成如此軟弱可欺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