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整的?!腦子瓦特咧?!
當晚就是納妾儀式,容芽帝姬左挑右選,挑了那位看上去瀟灑俊酷的黑衣少年。
少年欣喜若狂,張著大嘴在幾位皇子鐵青著臉瞪他的麵前傻笑。
那夜燈火如煙,滿目的紅。
帝姬殿裏自上方垂下層層疊疊的紅色輕紗,一層又一層,一縷又一縷。
半盞紅燭,一夜歡好,少年看著懷裏的女子,從堆在地上的衣服裏抽出一把匕首,衝著女子的胸口比了比,想都沒想……就扔遠了。
剛得的老婆,魚水之歡還沒享受夠呢就要捅死?他哪裏舍得,他又不是傻子,不知道多占些便宜嗎?
他緊抱著懷裏的小媳婦兒親了又親,越看越喜歡。心想真是占了個大便宜,若是讓二皇兄來都禦國殺這小皇女,他還不得嘔死!
卻不想,他倒是幸福了,那暖帳之外,卻有一個人,站了徹夜,手心裏捏出了血,雙腳幾乎要在青石磚上印上雙鞋印。
那宰相哪裏會知道此行會失敗,他以為他求娶,皇帝該是敲鑼打鼓的應承著讓他快點與那丫頭成親,卻不想,皇帝鬼迷了心竅,非要選什麼妃子,真是不可理喻。
早知如此他就該在那日強了她也不至於今日——!
等著,終有一日他要將這天下倒個各,將那屋子裏的女人永遠禁錮在身邊!哪兒都他麼別想去!哼!
此去經年,容芽一直和這個叫白楊的墨衣少年形影不離,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她的性格也因為夫侍的原因被影響的有些放蕩,除了白楊,其他幾人也受到了同樣的待遇。然而這些卻都沒有影響到哪怕一點兒皇帝對他的寵愛,她依舊如同掌上明珠一樣,被人們捧在手心裏,不受丁點傷害。
直到……皇帝去世,大皇兄登位,封她為王地位尊貴,那紅色的裙子上甚至還被特意修上了四爪的麟龍。
容芽因為盛寵而依舊住在宮中,隻是有一天,她身邊的那個墨衣少年,不見了。
不久,鄰國翼北來勢洶洶,勢要奪了都禦這座富饒之城,領兵的,正是四皇子。
那日四皇子手持重劍,站在都禦被攻破的城牆上,一身墨衣迎風飄揚,似乎穿過千裏,看見了站在皇宮圍牆上的容芽,淚流滿麵,心碎的笑。
得知敵軍是白楊之後,容芽心如死灰,孤傲的心氣和不容忍背叛的尊嚴驅使著她,遠行千裏,不顧腹中孩子的安危跑去邊關,決心質問這個騙了他這麼久的男人究竟愛沒愛過他。
戰場上屍橫遍野,血色染紅了半邊天,雷火彈漫天飛舞著,把她的臉熏得黑黑的,城破之時,她迎在城門前,看著他策馬而來,像對待普通士兵那樣打算一劍將她捅死,卻在看到她的眼睛的時候遲疑了,身後的士兵緊湧而上,不知是誰推了一把,把那把漆黑的重劍,送進了容芽的心窩。
……
……
白楊接過那變涼的身體,捂上她染血的胸口卻沒有用,容芽死時,是笑著的,因為她看見了白楊眼底的絕望和對她深到骨子裏的愛。
她用僅有的力氣拖著白楊的手,放在她微凸的小腹上,明明沒了力氣,卻還是固執的說出那三個沒了聲音的字。
不是我愛你,
而是——記住我。
她已經不奢求他的愛,她這一生都活得簡單肆意,不懂也不願懂那些複雜的勾心鬥角,所以她求白楊的事也很簡單,記住她,僅僅隻是記住就好,不管是愛的,恨得,愧疚的,貪戀的,都要記住,一定要記住,不能忘記,不許忘記——
下輩子,哪怕我不再認識你,哪怕我根本不會遇見你,你也要記住我,記一輩子。
白楊瘋了,整日整日的坐著,手裏拽著容芽的一縷頭發,目光呆滯,反應遲緩,開始還有人為他擔憂,恨他不爭氣,明明一介皇子,因為女人變成這個樣子,有皇位不去繼承,反倒如此模樣呆坐一日又一日。後來漸漸的,人少了起來,耐心耗盡,他被人們遺忘掉,忘掉還有這樣一個人,固執的記住另一個人。
白楊沒有選擇去死,因為他已經忘了還有死亡這樣一個解脫的方法,他忘記了所有,用整顆心,去記住那個女人。
直到莫勳的出現,國亡了,莫勳從宰相變成了亡國奴,他卻似乎絲毫不去在意自己的身份,利用高超的武功飛躍皇宮,來到白楊麵前,完成他最後要做的事。
他一劍捅死了白楊,在他的屍體上猛砍亂砍,砍到沒了力氣為止,便轉身離去了,他來到了原來容芽住的帝姬殿,看了看側殿裏那個固執的彈琴的男人和兩個醉得東倒西歪的男人一模一樣的麵孔,麵無表情地回過身,走進正殿,坐在榻前,看著榻上那個已經麵目全非的女人,笑的癲狂又可悲,他大笑著拿起燭台,點著垂下來的紅綢,等待著一切在眼前化為飛灰。
“丫頭啊,這應該也算得上是死同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