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七月的驕陽一如既往的炙烤著這座小小的縣城,小縣城生命力頑強,並沒有要蒸發掉的跡象。記得有個成語叫做七月流火,意思是七月到了,天氣就會慢慢變涼。不過那個七月是陰曆的,而這個七月是陽曆的,外來的曆法後來居上,這句俗語也就不成立於此了,至於九月授衣什麼的就更加遙不可及。

這座小縣城叫威城,威城威風雖抖不出來,不過危險是有一定道理的。比如前幾年的一次黑社會火並就足以讓小縣城的居民談之色變了。威城危險以後,保險的生意也就相應的好了起來。近年來,本地各種保險公司的業績蒸蒸日上,前途無量。小縣城雖然小,但是還是有個小車站,當然這車站也是小的可以,小的如果你不是本地人根本找不到。不過也容易,畢竟縣城也就這麼大。

車站的入口有兩個,一個是人和車共用的,一個是車自己用的。兩個入口的中間矗立著候車大廳,不過裏麵從來沒有過人,好像人們上車都是不用等的。

宋其樂在車站旁邊的馬路牙子上兩眼無神,傻傻地立著;看來腦子是在想著些什麼。周圍的人自然不知道他想著什麼,他自己卻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不過他還是知道自己在這裏在幹什麼,他在等人。

車站旁邊有個超市,超市果然夠吵,不僅活人是吵的,連死物都是吵的——超市的音箱每日裏哞哞的吼個不止。超市與馬路之間的空地上是個市場。市場的場子時常是濕的,好些時候還有不知是人的的還是狗的的屎在市(濕)場裏湊趣。市場主要是賣一些吃的東西,有水果,炸的小吃,爆米花等等,似乎是主動來彌補沒有什麼東西可買的超市的不足。市場正在日益擴大,速度足以中國的市場經濟的發展汗顏。市場蠶食了馬路以後,很快占領了對麵的空地,大有進軍對麵的極速禮品店之勢。極速禮品店裏麵的東西自然是極俗的了,所以引發了一大批極俗之人而來,從而俗物俗人相得益彰。世俗的生命力一般是強大的,集極俗之物與極俗之人為一體的極俗之店生命力更是極強。生命力極強的極速禮品店沒有在市場麵前低頭,生機依然勃勃,大有與之分庭抗禮之勢。

“嘿,其樂,其樂”

其樂轉頭一看,看見米嘉誠正在市場裏冒著遍地的濕和屎向他這邊蠕動。其樂笑笑,揮了揮手,轉眼間又不見了嘉誠。

米嘉誠是其樂的高中同學,米父一世為官,半生潦倒。不得升遷故而不得貪錢的米父最是痛恨別人向往的官場。父親往往把兒子當做父親的第二次生命,以盡自己未竟的意願。有了兒子以後的米父便和所有潦倒的父親一樣希望兒子不要走自己的路,希望兒子做一個不犯法而又可以賺大錢的商人,取名嘉誠以示期望。

宋米二人是高一下學期認識的。本來文理分班時高二的事情,大概高一的時間擔心高二的時間太緊,於是犧牲自己,主動替它承擔這個重任。文理各行其道後,兩人分到了一個班。二人最初是前後桌,課間一聊方知道是老鄉。原來米父曾經在宋其樂的家鄉的鄉政府為人民服過務,小時候他們兩個就生活在同一個村子裏。雖然第一次見麵,但是一知道兩個人小時候住得這麼近,頓時心裏也就親近了許多。嘉誠說了些他兒時記憶中碩果僅存的玩伴的人名,其中有好多是其樂的小學同學。當嘉誠說道他和某某老打架時,其樂簡直就要將他引以為知己了——小時候某某和他同時喜歡過一個女生,可謂積怨甚深。後來排座位,兩人就坐了同桌,交情開始茁壯成長。等到了兩個人不做同桌的時候,交情已經成長成為了摯友。

今天兩人約好一起去學校拿大學入取通知書。嘉誠考上的是徐州的一所大學,其樂考上的是西安的一所大學。因為西安的那所大學比徐州的那所大學入取分數要高一點兒,所以大家都認為西安的大學比徐州的要好一點兒。為此,其樂著實得意了一陣子,嘉誠也著實不忿了一陣子。

米嘉誠終於到了宋其樂跟前,喘著粗氣說:“那兒人真多啊!”

其樂作為一次約會的先到者,理直氣壯的問:“你怎麼才到啊?”

嘉誠一如所有的遲到者一樣把責任從主觀推給了客觀,答道:“昨天家裏有點事,晚上睡得晚了點。”

兩人邊說著邊走到人車入口處。

這個入口構造奇妙,售票員坐在門口的一邊,在入口處擋了一根繩子,售票員一手握票夾,一手握繩子。大權在握使她很是興奮,時不時的可以聽見她訓斥擅自進站的人。兩手緊抓,俱不放鬆的售票員正在那裏自得其樂地哼著什麼。嘉誠對其樂說:“你買票去。”其樂走過去買兩張去碑店的票。售票員停止了什麼的哼,從自得其樂變成了得其樂的錢。票價是16元一張,兩人驚歎票價上漲的速度,懷疑是否已經通貨膨脹,不禁摸了摸口袋裏好像已經貶值的人民幣。

兩人邁進了車站,去尋找可以上的公共汽車。

宋米二人進站沒兩步就被一個小巧不可愛的售票員拽上了汽車,兩人先是略作反抗,打算看一下周遭形勢,再做打算。結果在售票員的小而巧的嘴巴的說服下,兩人很快上了車,順從的把票交給了她。掃黃打非運動的流行導致了**這個曆史悠久的職業不得不轉入地下或夜間潛伏起來。本著精神不死的原則,**的行業雖然名亡實存,但是**的職業精神卻廣泛傳播。各行各業都抱著學習傳統的態度,將**的拉客之道學的青勝於藍,打破了隔行如隔山這一教條。本來小縣城的各行各業就比較少,而身為藍的**又隻能在晚上的時候以洗頭城,足浴中心,KTV等新興行業為掩護坐而待客,不能拉客。所以這城際公共汽車的售票員便得以在為數不多的青中獨占鼇頭了。不過中國學習事物通常隻能學其表麵不能學其根本。售票員隻學習到了拉客,卻沒有學習**們拉客後的服務精神。**們把人拉進去後都是笑臉迎迎,讓人愉悅;而售票員拉到客後,把你票拿到手,就不肯再看你一眼,仿佛車票是聊齋裏的畫皮,把皮一拿走,人瞬間原形畢露,變得可怕無比,令人不敢側視。當然售票員和**還有個大大的不同就是**拉到客人,客人就上了**;而售票員拉到客人,客人就上了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