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樊感覺自己身上變得有些黏糊糊的,下雨前總會這樣,太悶熱了。
我幹得不算壞,他們臉上的神情在我離開之後變得平靜了一些,就是不知道他們心裏是不是也這樣,可我管不著啦。不要想這件事了,趕緊去最後一家吧,那樣我就可以休息了。你已經很累了。
鄒樊確實已經很累了,他幾乎是拖著身子到了村子裏最後一家住戶那裏。地震極大地改變了地形,原本平坦的小道現在變得坑坑窪窪,要花平常好幾倍的體力才能通過。不僅如此,村民們似乎也想大地一樣被震碎了偽裝,安慰他們的任務比鄒樊想象的要難了好幾倍。在麵對絕望和驚慌的村民的時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那裏,傾聽著他們絕望憤怒的話語。他們聽不進鄒樊的話,自認為絕望的人是不會選擇任何梯子的。事實上,鄒樊一路上都是這麼過來的,他隻需要在等到村民的歉意之後離開就行。
最後一戶人家並沒有遭受太大的損失,因而他們的情緒隻是驚慌,卻沒有絕望。當男主人送鄒樊離開時,他甚至還有心情談論今天的天氣:“我猜今晚要下大雨了。”
“是呀,我看這場雨不會小。”鄒樊回應著,一邊告別了。
目送著鄒樊離開,男主人看著村子的廢墟搖了搖頭,回到房內:“一定會是一場大雨呐
!今晚有人要在冷風中倒黴了。”
路至半途,雨已經完全落了下來,但還不是很大,因此鄒樊得以拖著半濕的衣裳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算是幸運了,尚且有相對完整的幹燥地方躲雨。走過整個村子時,他見到了不少人的房屋已經沒有完整的模樣。
鄒樊凝視著雨幕,他感到了一種難得的寧靜。
真是奇怪,鄒樊想,明明遭受了飛來橫禍,我此刻卻感覺不到太多的驚慌,好像今晚的我和昨天的我是兩個人一般。這是因為我有強健的心智嗎?不,不久前,我也為生活中的艱辛而滿心憂愁。還是因為一種幸存者的僥幸呢?相比於一些村民,我已經算是幸運的了。至少我的身體還算完整,雖然現在已經疲憊不堪,腳上也有一些傷口,但至少我還活著,還有一個穩妥幹燥的地方可以待。
“最糟糕的時刻已經過去了吧,”鄒樊輕聲對雨水說,“老人常說這是大地之神的憤怒,但神的怒氣總是不會超過三次的,而昨天晚上的那次最猛烈,卻也是最後一次啦。雨啊,等你停了,我們的村子也該被治愈了吧。”
鄒樊脫下衣服晾著,坐在角落裏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