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遠赴他鄉(1 / 3)

宋徽宗年間?宋朝都城汴京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柳永《望海潮》

“人口之眾,添之十萬而不覺多,減十萬之眾而不覺少。”宋朝都城汴京,是此時世界上最繁華的城市,也是當時世界上罕見的人口過百萬的巨都。自開國一來,朝廷對商業、手工業的限製較往朝大大削弱。市井工商,已不再受到官府的直接控製。自從坊市界限與時空限製被打破以來,一時間,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商品種類不勝枚舉,琳琅滿目。賣鮮酪、幹果、甜點、冷飲、活魚、活雞鴨的小商販穿梭於大街小巷。茶鋪,邸店、食店數不勝數。勾欄瓦舍日人聲鼎沸。汴河兩岸日夜笙歌晏晏。

沒有人知道一個夜晚在汴京城內有多少白銀、銅錢像流水般花花流失。帝國與西夏的關係劍拔弩張、形勢岌岌可危。北方金國也在逐漸崛起。然而,緊張是邊防的事,汴京的達官貴人們依舊沉醉在用黃金磊成的紙醉金迷之中。

破舊的不知名的橋洞下,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是一個女孩。河裏偶爾有零星的過往船隻經過,昏黃的燈光不時掃過女孩黃瘦的臉頰。她是這樣的虛弱,眼窩微微的陷了進去,薄薄的嘴唇沒有一點血色。如果不是看到她那一雙靈動亮閃的眼睛,過路的行人一定會以為這是一個無聲無息,生命垂危之人。她穿的並不破爛,一身素白,穿的竟然還是蘇繡織品。她的懷中抱著一個小小的包袱。一看就是來這偌大的汴京尋親訪友的。

汴京,在外地人眼中,就是一個天堂般的存在。仿佛任何人都可以一文不名的走進汴京,然後腰纏萬貫的衣錦還鄉。

女孩吃力的用手撐起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向河的另一頭走去。

女孩抬頭看了看這偌大宅院的匾額“袁府”。她歎了口氣,猶豫了片刻便試探著叩響了這朱紅色脫漆的大門。

大門內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吱呀”一聲,厚厚的門板被打開。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廝從門縫中探出頭來。

“姑娘找誰?”小廝警惕的上下打量著女孩。

女孩吞了口唾液:“我想找一下袁誌信袁侍郎……請問他在嗎?”

女孩小心翼翼的看著小廝,一雙眼睛微光閃爍,像是在祈求。

“嗯……請問你是?”小廝似乎看出這位姑娘隻是來投奔親戚的,並沒有什麼惡意,於是他也將門縫往外推開了一點。

“哦!我是袁侍郎的侄女,我叫梁冰雁,從江寧來的。”梁冰雁說著,忙在隨身帶著的包裹裏翻找著投奔親戚的信件。

“麻煩你把這個給袁侍郎,看了這個之後,他應該就知道了!”梁冰雁將一個貼了紅蠟的信封遞給小廝,信封由於長時間的捏壓,已經變的皺巴巴的。

“好的,姑娘稍等。”小廝拿過信封後,就飛快的向內堂跑去。

梁冰雁注視著小廝的背影遠去,她也焦急的等待著。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雙親相繼去世,家裏的大哥大嫂對自己冷眼相待,她也不會祈求族裏的長老為自己寫這一份“投奔信”來到汴京。本來,父親在世時,家境雖不說巨富之盛,卻也殷實安樂。兄長也娶了一個賢惠體貼的妻子,自己尚待字閨中,不過納采問名的卻不少。一家人幸福之極,足以羨煞旁人。不過一年前,父親不幸病逝。一夜之間,兄長成了當家人,嫂嫂也一改賢惠溫柔的形象,成天對梁冰雁指手畫腳、呼來喚去。寄人籬下的生活讓梁冰雁看透了人世的冷漠。她早就聽說自己有位姨媽早些年嫁到了汴京。於是她便祈求長老為她寫了封投靠信,希望她自己在汴京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冰雁正想著,那個小廝就傳呼:“梁姑娘,老爺和夫人有請。”

聽到這話,冰雁激動的向門口奔去,卻頓感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大夫,她醒了!”梁冰雁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她憑感覺判斷自己置身於一間不大的廂房,視線的右上角是一扇緊閉的閣窗,陽光從窗隙散進來。

床邊站著一個估摸五十餘歲的男子,衣飾整潔,雖然顏色花式低調,卻不難看出是繡娘精心織做的。想必這就是自己在尋找的袁侍郎了。袁侍郎的身邊站著一位麵容冷峻的夫人。夫人衣飾鮮豔奪目,一頭粉翠珠釵,襯托著一枝熠熠生輝的點翠。不過她的年紀差不多也都四十上下,應該不是族裏老人口中所提的那位年輕美貌的小姨。梁冰雁正想著,眼光就落在夫人身後一位麵目憔悴的女子,女子年紀最多二十歲出頭,看她一雙微腫的眼睛,想必不久前才哭過。雖然女子的頭發有些淩亂,卻遮擋不住她與生俱來的風情,柳眉杏目,紅唇皓齒。眸前幾縷散亂的發絲,為她增加了別樣的風情。看來自己的小姨正是這柔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