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山脈隱隱約約，不時有一些小房子映入眼簾，到處都是枯枝樹葉，了無生趣。
“老正，你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這些個小孩子玩的把戲，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同鬱正說這話的，正是同村有名的“逍遙遊”。他是鬱正多年的老友，這次鬱正因為家中墮落，自己又愈發覺得無用，更是沒有臉麵見父老鄉親，竟然硬生生的想自己了結算了。
這不，他就來了。
“人家都說，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你看看，看看我。”說罷，兩手隨即擺出一副兩袖清風的姿態。“想當年，一場大火燒了我的家，我的妻兒，我的老母親。她們就這樣走了，留下我一個人。”他說起來，眼中含著淚。
鬱正一直呆著，已經好些日子不願意同別人說話。聽到這些，忽然想到自己當年那番話。
“縱容時光打磨著你我，你我都還活著。如今你獨自一人，而後我也會是一個人，你要是當我兄弟，這就是你的家。”他們抱住，大男人好像沒有想象中的堅強。吃了一口的紅薯被扔在爐火旁邊，烤焦了的滋滋作響。
“你說，那老正怎麼還能待得下去呢？老婆和孩子都跟別人走了。”李大媽一手提著水桶，吃力的說道。
“何止啊，聽說他現在啊！比叫花子還窮。”王大媽說。
“嘿…那還有人救濟呢。”一旁的張爺爺說道。
“誰啊？”
“還不是前些年窮得沒處安身的：逍遙遊。”
“我要是他呀，早就離開這裏了。”
“話不能這樣說，老正這些年可是沒有少為父老鄉親們操勞啊！”說罷，大夥兒一陣沉默。
“他是有功，可是今年要不是他，我們父老鄉親，會窮的連飯都吃不飽嗎？”
“鬱大伯向來以公正，公平為原則。現在這種情況，我想他也不想看到，我想大伯也很難過。”
“我呸……他難過，他難過有個屁用，我的兒子，你們誰還我兒子啊，啊！”
說罷，氣衝衝拿著擔子來到鬱正房門前，大聲罵喊著。那嗓子嘶啞嘶啞的。往日裏，大家聽到罵喊起來，便一窩蜂全部擁擠了來。罵的罵，喊的喊，罵喊的，哭叫的，還有看熱鬧的，形形色色的人。
可是今天，就隻有莫大爺一個人。
倒不是大家不再怨恨，而是時間長了，大家都知道，他鬱正是真心實意改過，而且怎麼樣事情都發生了。
問題是當惡人遇見好人，自然要得意忘形，若是好人遇見好人，便也是逃不出這道德的簍子。
“救命，救命！”小胡子喊著，眼瞪得混圓混圓的。便胡亂地往後跑，“哎喲……”又摔了屁股。等到大家來到時，鬱正早已經沒了氣，嘴裏直直地冒著白泡。
“你們還楞著幹什麼，趕快叫醫生啊！”
“哦哦……”
……
“晚了，發現的太晚了。找到個好地方埋了吧。”
聽到這句，大家神情哀思，默默低下了頭，忽而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裏好似鬧騰著些什麼？
“老正，你走好。”＇逍遙遊＇莊重的握住鬱正蒼白了的手。
“你倒好，死了一了百了。我兒子的命你就不用還了。真他媽的不值。”莫大爺說著，竟然哭了起來，好似舍不得。
……
那些年來，看到的送喪人群中，就數鬱正的最為浩蕩，在永興縣，送喪的人在從祠堂裏出來時，就要實行三跪九叩，直到上山入土。在未上山時，哭得越凶，就表示死者的恩德越大。鄉親們上山了也沒有能止住哭聲。
“老正，你一生正直，如今這樣走了倒稱了你的心。”
“是啊，我們縱然妻離子散，可我還是知道，你老正是我們的大樹，要是沒有你，我們鄉親們也不會有幸福的生活，你怎麼就走了。唉……”
晚風涼嗖嗖的，草枯黃枯黃的，轉眼間，就要入冬了。
“老莫啊，老正這一走，倒也幹脆。”於大爺說。
“是啊，他老正，從來不虧欠鄉親。這樣也算是了了心結。你說要是沒有去年老正的農藥。我們……”莫大爺說。
“別說了，現在老正不就是喝那個農藥。沒了。”王大媽拿著鋤頭，調侃著說道。
“世事難料，誰知道呢，那東西那麼厲害，把莊稼都弄沒了。”
“是啊！真是想不通。”
“別說了，別說了。地裏還有好多活，散了散了。”王大媽說完，便迅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