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什麼時候,隻要我們還活著,隻要我們好好的,隻要我們在一起,那便是世界上最好的時候。天色藍藍,青草綠綠,碧波悠悠,你我安好,那又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別去!曉!”一身白衣的少年第一次這麼驚慌。他緊緊地抓住了曉的手腕,抓得那麼緊,像是一輩子都不想再鬆開。他說:“曉,你不能去,你去了,那我們的努力都白費了!”
“別去,別去,曉,聽我的……”辰夕看著哥哥抓住她,也在一邊急急勸道。
曉長長的銀發遮住了臉,看不清表情,更讓人捉摸不透。她被淺易握住手腕,動也動不了。她的聲音一字一頓的從唇間吐出:“你們的努力,我同意了嗎?”
淺易能感覺到她的怒氣與痛苦,但他不能放手,不能放她走。他第一次哀求別人:“曉,別去,求你了,別去……”
曉狠狠咬了咬牙,猛地將淺易的手甩開,咬牙切齒,大聲嘶吼道:“你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著我爹去死嗎?”
她的頭發淩亂的散在肩上,雙目通紅,珍珠一樣的淚水源源不斷地從眼眶中奔湧而出,幾縷發絲就這麼黏在臉上,昔日銀眸中的璀璨光芒早已消失不見,隻剩下悲苦與無挫。那一聲吼叫似乎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她緩緩地蹲在地上,微微抽噎著,瘦小的肩膀一顫一顫的,嘴中還不住的呢喃著:“你說啊,你們的努力,就是瞞著我讓我爹去跟唯河央談判?就是讓我在這等著我爹死?這不公平,這對我爹不公平……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便是與她最為親近的辰夕也從未見過曉這般模樣,這樣的難過,這樣的脆弱,就如一個小小的瓷娃娃,讓人如此的心疼。她隻能一遍又一遍徒勞地勸道:“曉,沒事的,真的,沒事……”
但一切的言語在真正的生離死別間是那麼的無力。
遠處的天空傳來一聲巨響,一片黑霧直上九霄,染黑了半個天空。與這黑霧一同騰起的,不是別人,正是曉的爹爹——景。他的半身都淌著血,目光呆滯,卻帶著一絲解脫。他的胸口毫無起伏,整個人看起來毫無生氣——他已經死了,為女兒而死,為家族而死,卻唯獨不是為自己而死。
“爹……”曉喃喃自語,整個人呆呆的跪坐在地上。明明死的是景,而現在卻像是她。也不知過了多久了,她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仰天長嘯:
“爹——”
“爹——”
“爹——”
……
每一聲呼喚,都是悲痛,每一聲呼喚,都是絕望,每一聲呼喚,都是恨意。
她恨唯河央殺了景,恨淺易和辰夕攔著她去救景,更恨自己沒有能力殺了唯河央,還要讓自己的父親因為自己而償命!
慶幸自己活下來了嗎?
不,如果可以讓景重新睜開眼,她寧願死,寧願魂飛魄散。
她從未如此厭惡過自己,憑什麼?憑什麼是景死了,活下來的是自己?為什麼死的不是她?
天道不公,犯了錯的是她,死的卻是那個一直以來用生命來守護她的人。
“既然如此,那我凰季曉,便逆了這天!”
彼時自己並不知道,一起活著便是世間美好。
現在終於知曉,想要一起活著的人卻已經不在身邊。
若是天色藍藍,青草綠綠,碧波悠悠,你我安好,那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