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肖彤幾乎語無倫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叮叮……”陸康雄越過她走進去一把抱起孩子,那孩子依然邊笑邊流口水,還露出小半截肥厚的舌頭,她張牙舞爪地揮動著手不知在表達些什麼意思。
“你抱著她”陸康雄蠻橫地把孩子往她懷裏一塞,肖彤猝不及防地接過手,既不敢放下又不願意好好抱著,而是吃力地把孩子和自己保持一丁點的距離。那小人在她身上蹭來蹭去,肖彤新換上的毛衣領子處已經被口水弄濕了一小塊。
“你是不是嫌棄她?”麵對主人赤裸裸的責問,肖彤膽怯地搖搖頭。
“不嫌棄最好,不然你趁早走人,我花八千元聘你來不是讓你這副吊喪似的表情對待孩子,我早說過讓你有心理準備,不然你以為這工資那麼好掙呀。”
“陸先生,我會做好的,請你給我點時間適應和學習”肖彤咬著牙關承諾道,她重新把孩子換個方式穩妥地抱在懷裏,逼著自己去麵對她,接納她。
“嗯,至少你比那些表麵裝作若無其事,背地裏對她嗤之以鼻的保姆要誠實得多。”
“張阿姨……”陸康雄對著門外大喊一聲。
“來了。”張阿姨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走過來“什麼事先生。”
“你先帶叮叮吃早飯,我有些話要和肖女士說。”
“哦,好的”對於陸康雄稱她為女士,張阿姨明顯臉上有些不悅,卻不敢太過於表露,隻能默默從肖彤手裏接過孩子,離開時不忘白了她一眼。房間裏隻剩下他們兩人,氣氛忽然變得尷尬。
“您有什麼話要說嗎?”肖彤客氣地問道。
陸康雄卻不急著回答,而是尋思似的上下打量著她“你是上海人?”
“對,我帶了身份證給您看。”
“哦,那倒不用。我能問你一些私人問題嗎?”
“您說”直覺告訴肖彤,他對自己的好奇心已經超出了保姆與主人之間的關係。
“你做保姆多久了?結婚了嗎?”
“剛做沒多久幾個月而已,結過婚離了。”
“離了?難怪……我始終覺得你不像是一般的打工者,假如你穿一身職業裝稍稍化點濃妝,和我們公司那些白領並無差異。”
“陸先生,您抬舉我了。”陸康雄看到自己的恭維並沒有博得肖彤的欣喜,立刻言歸正傳地說“我平時比較忙,也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替我照顧洛洛,我明白她的情況常人沒法一下子接受,不過,我還是懇切地希望你能好好地看護她,其實時間久了,你會發現她獨特的表達方式。”
“我既然已經選擇了這份工作,就會盡力的。”肖彤向來不善於言語表達,她做不到嘴上說得天花亂墜,真正幹活的時候又是懶懶散散,拖拖踏踏的態度。
“那我就拜托你了。”
陸康雄瀟灑地捋了捋頭發,在肖彤肩膀上輕輕拍了拍走出女兒房間。
半小時以後肖彤看見他穿戴整齊,拿著公文包吹著口哨出門了。客廳的餐桌邊張阿姨正埋頭吃著自己的早飯,一邊的叮叮戴著圍兜咿咿呀呀地,嘴邊滿是食物的碎渣。
“你愣著幹嘛給她喂飯呀”
肖彤“哦”了一聲,走進廚房拿了湯勺和兒童飯碗,出來時看到張阿姨順手撿起一塊掉落在地上的蛋糕,吹去浮在表麵的灰塵放進孩子的嘴裏。
肖彤趕緊衝上前把咬了一口的蛋糕奪回來,張阿姨權當沒看見繼續稀裏嘩啦地喝著自己碗裏的粥。
叮叮表現的行為舉止和網上描述的大同小異,她吃飯的時候除了需要別人喂,基本很順服,肖彤發現她飯量很大,三歲半的年齡居然可以吃得和自己女兒一樣多,但如果到了飯點沒有給她喂食她也不會吵鬧,所以她得出結論是這種孩子沒有饑飽,你給她吃她就吃,你不給她吃她也不知道什麼叫餓。比起吃飯最讓肖彤頭疼的是和孩子的表達方式,一個正常的同年齡孩子已經能說一些簡單的話來傳達自己的意願,可叮叮不會,她甚至連點頭和搖頭都無法區分,到迄今為止前任幾位保姆們為了貪圖自己方便還在用尿不濕,肖彤查過資料,雖然唐氏綜合征的孩子智力低下,但不代表他們學不會,看護者要花費比平時多幾十倍的心血和耐性來教他們,然而叮叮身邊沒有一個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