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彤都已經記不清自己這一年裏是第幾次來這家職業介紹所了。頭一回來的時候,她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像做賊似的生怕撞見熟人,都說一回生二回熟,進進出出次數頻繁了,她早就無所謂大大方方地來,大大方方地走。
三號接待室的劉老師是她最早的職業策劃者,她對肖彤總是另眼相待,每次她垂頭喪氣地坐在沙發上時,和氣、敦厚的劉老師總是好言相勸,從電腦裏一遍遍地翻閱著招人單位。
“劉老師,我……園藤小區那戶人家把我給辭了……我真的沒做錯什麼……”肖彤羞紅著臉,不敢正視這位良師益友。
“小肖,我昨晚已經接到那戶女主人的電話了。你呀人真是老實,別人說你幾句,你連句辯解的話都沒有,她讓你走,你就走了。又不是你的錯,我都覺得是對方在無理取鬧。”
劉老師倒了杯茶遞給肖彤,同情地看著她“從第一次你進來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和那些來找工作的外來人員、下崗婦女不一樣,你身上有一種長期被良好環境熏陶的氣質,一種自帶的與眾不同。隻可惜呀你離了婚,帶著個女兒又沒有工作經驗,還處於一個尷尬的年齡段隻能放下尊貴、忘掉過去四處討生計。說實話,我挺佩服你的,以前的榮華富貴有幾個人能說拋棄就拋棄,又有幾個人能接受這麼大的落差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確實難為你了!”
肖彤覺得這種場合來緬懷曾經的光輝歲月不太適宜,勉強地附和道:“誰沒有起起落落,沒有跌倒過何為人生?我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就想再看看還有沒有其它人家需要保姆的?”
“你現階段不是還有兩戶照顧孩子的東家嗎?”
“可是隻做兩家錢太少了點,每天也就四五個小時而已,你知道我女兒在讀高中正是需要花錢的時候。”肖彤不得不厚著臉皮繼續求助於人家。
“眼下年末沒有什麼特別合適你的工作,要不等過年的時候,出現保姆荒你這個本地人倒是可以大賺一筆,一個小時的工資翻三倍都有可能。離著過年也就一個月的時間,再等等吧,過完年我再替你看看有沒有新的崗位需要招聘人員。我也實在不忍心看你繼續做小時工,受人欺負……”
看來今天是沒有結果了,肖彤即便內心塞滿了失落,可還是強顏歡笑地對著劉老師連聲道謝,她正要起身,門突然打開了,一個穿著製服的年輕女孩闖進來,哭喪著臉“劉老師,那個陸先生又來了,他在隔壁吵得好凶,說前段日子便樂保姆所介紹的那位阿姨不靠譜,背地裏欺辱他女兒,您聽聽……他正對著王老師破口大罵呢。要不您去救救場?”
肖彤豎起耳朵隱約聽到不遠處是有一個高昂的男人聲音,她抬起頭看看正抓耳撓腮地劉老師。
“真是的,這個姓陸的都換了幾個保姆了。他家孩子情況那麼特殊,能應付的沒幾個人,還那麼挑三揀四……”
“劉老師……您去看看唄……”年輕女孩急得跺起了腳。
“走吧……哦對了,小肖你……”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肖彤不願錯過任何一個求職的機遇。
陸康雄一身挺括的阿瑪尼西服,翹著二郎腿坐在接待室裏,站在身邊的王老師又是遞茶端水又是點頭哈腰的“對不起,我們也沒料到她是這種人……”
“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劉老師雖然麵掛微笑但依然讓所有人看得出她對眼前這個人心存不滿。
“什麼事兒?問你們呀,瞧瞧你們的辦事能力,端著公家的飯碗,介紹的保姆一個比一個不牢靠。你看那個你們嘴裏所謂的資深星級保姆把我女兒打的青一塊紫一塊。”這人打開最新款的iphon手機,點開幾張照片,肖彤不由自主地湊過去看,是一個人的後背部位,明顯有類似於碰傷或者是跌傷的皮下出血痕跡。
“怎麼會這樣?是誰介紹的。”劉老師皺著眉頭轉身問道。
“是我們旗下的便樂保姆介紹所介紹的,好像姓周吧,人看上去蠻老實的,誰會料到……”王老師寬寬的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救助的眼神望著閱曆資深的劉老師。
“陸先生,這件事首先我們也很抱歉。不過,事實到底怎樣的光憑幾張照片也不能說明全部問題對吧?您家孩子情況特殊,磕著碰著或者說摔一跤都有可能造成大麵積受傷,您不能一概而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