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世界。
是個街市中的刑場,周遭都圈滿了身著各異的人,他們共同朝著刑場的方向。
人群中,有個瘦弱的身影,衣著襤褸,懷中捧著一個碎了一半的瓷碗,蒙著頭朝前擠去,即使餓著肚子也懷著好奇心。終於突破重重人牆,入眼的是隊列整齊的士兵,是隻有在高高的皇宮城牆裏才有的純白色戰甲的護衛兵。邢台之上,隊列之前,護衛隊長身披披風,英武不凡,手執龍騰聖旨口中念念有詞。
真正聚焦所有人目光和討論的卻是跪伏邢台中央衣著淩亂的人,隻見他被厚重的鐐銬束縛,又被士兵強按在地,臉上卻沒有任何的恐懼、屈辱、不甘,淩亂的頭發,肮髒的贓物絲毫無法掩蓋的俊美,一張臉上盡是狂狷且邪魅的笑,聽著衛隊長的罪責宣告沒有一點悔意,眼裏竟是絲絲不屑。
衛隊長也沒指望這罪人有所悔悟,因為在他看來這些人已經徹底陷入黑暗,扭曲的心靈和破壞平衡是唯一的使命。他合上黃絹,一臉剛毅,抽出長劍高高舉起,凝視著眼下的罪人,寒光凜凜的長劍在眾人的目光中刺入心髒。
“噗!”
一聲悶響,這灰白的世界,響起的不是撕心裂肺的號叫,而是癲狂到極點的獰笑,鮮血順著長劍滴落,鮮紅的血在這灰白的世界中顯得格外的醒目,這唯一的色彩是那樣的可怖和不詳。
人群中擠出重圍的小乞丐恰好看見這一幕,而邢台之上,罪人倒下的身軀,獰笑聲中長發之下塵埃之中的目光竟直直的看向不起眼的他。
此刻,灰白的世界開始變換,人群退開,邢台上的護衛隊也仿佛靜止了一般,街道和周圍的景象逐漸變得模糊。雪突然飄下,這灰白的世界,除了些許猩紅,又多了點雪白,同時罪人的獰笑也中止。小乞丐心中的恐懼稍減,再次向他看去,罪人的身體像是縮小了一點,匍匐在地上,長劍昂然挺立在宣告著權威。血混著雪水沾滿了整個地麵,再看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弧度,不是獰笑,是微笑,卻是溫暖,不知道何時,嘴角有一絲眼淚同時滑落,夜一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流淚,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也會哭,那時,心裏分明害怕勝過了一切。
劇痛傳來,腦海中的畫麵分崩離析,可這樣的夢境這十年來每天都在折磨他,那個癲狂的罪人的音容笑貌每天都會出現在夢境裏,從不曾離去。
十年之前,罪人的身軀無人敢沾染,最終被遺棄在亂葬崗,小乞丐夜一拚著嬌小的身軀在顫抖中偷偷將他的屍體偷偷拖下了山,找了個低矮的溪石平地,刨了個坑將他葬下。
被噩夢折磨的心神俱疲的夜一以為完成了他的遺願,決定離開都城,然而......
十年之後,夜一在雜草叢生的土堆旁撫著新立的木牌,十年輾轉,十年揮之不去的噩夢,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似乎是這樣......
聖陽城,經曆十年的變遷城牆變得愈加高聳,城門也愈加寬闊,青石路麵寬闊平坦且整潔,兩排衛兵肅然昂立,即使在豔陽下也沒有絲毫的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