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會之後,公司一如往常,沒什麼生機,比寒冬還寒冷。
看樣子,無論是選擇留下還是離開,最後的結果還是離開。
我的腦子裏無數次跳出“離開”二字,卻又無數次收回,選擇留下有許多原因,最虛偽的一種解釋是這裏是我開始學習設計的地方,最實際的一種解釋是現在離開,我能去哪兒?就算開始了新的工作,也要等上許久才能拿上工資,沒有工資的那段時間我該怎麼過?現在,至少我可以賭上一賭,賭月底前可以拿到一部分生活費,我不信王總真的窮到連幾百快錢都拿不出的地步,做企業的,多少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1月26日,王總到公司後不久便讓方芳到他辦公室一趟,我估計是跟發工資的事情有關,方芳回到座位後,我沒多問,遲早會輪到我的,況且問同事關於工資的事也是極不禮貌的。
果然,幾分鍾後王總又叫到我,在辦公室,王總先是表揚了我一番,認為我工作很積極很認真,學習方麵還有很多提升的空間,等過了年,就可以轉正了,現在公司的情況比較困難,但一旦設計款到位,所有的困難迎刃而解,明年正是放開手腳好好幹的一年,這樣對小仇也有個很好的交代。
說到小仇,我倒是有一段時間沒聯係他了,實在是不知道跟他說些什麼好,真話或者假話,都不合適,還是等過年時候給他一個問候比較好。
其實我要的不是所謂對小仇有個很好的交代,而是給自己一個交代,隻有給自己一個交代,才能對小仇有所交代。
表演完,從抽屜裏拿出一些錢來,“你也知道現在公司的情況不好,所以先支付半個月的生活費。”
接過這三百塊錢,想哭,卻不能。
“這是上個月前半個月的,剩下的,會盡快給,你放心,該你的一分錢都不會少。”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是說聲謝謝呢還是什麼都不說扭頭就走,腦海裏這兩種想法交戰一回合後,才回了一聲“哦”,這也算是一種抗議吧。
突然之間想起一件事來,酒會時拍的照片我並沒有拷貝到自己電腦了,特別是自己的兩張照片,但那天晚上直接把相機放到王總辦公室後,便再沒見過,此刻想開頭,又不敢。
像我這麼膽小的男人也是很少見的,痛恨這樣的膽小,但真的很難改正過來,至少是很難一下子就改正過來,曾為此努力過,但每每都是以退卻告終。
這種頑疾大概真的很難祛除吧,從辦公室出來,心中百般滋味已經混合一起,說不出的酸楚,看到方芳淡然上著網,我趕緊收起那些不好的情緒,不緊不慢從她身邊經過,坐下後又開始無所事事起來,呆呆望著電腦屏幕,不知如何才好。
離農曆過年已經很近,但王總的催促並沒有讓那些客戶乖乖將錢交出來,整個公司的氣氛越來越差,恰逢又是百年一遇的大雪來襲,兒時,最喜歡冬天下雪了,下雪意味著可以打雪仗、堆雪人,大人們總說落雪落雨狗開心,總把小孩子當小貓小狗一樣,但如今,有的隻有悲觀、失望,甚至是絕望,方芳想回衢州了,雖然她總說沒錢,也總說因為男朋友的叛逆導致家裏人斷了他的經濟來源,但誰都知道不是家人的支撐,兩個開銷如此巨大的年輕人是無法維持生活的,所以她還有買車票的錢,等大雪一過,就準備回家了。
我也想家,已經錯過了表哥的婚禮,不想再錯過過年,這場雪災的有無對我回家並沒有什麼影響,在繳清房租後,身上已經所剩不多,也許勉強夠得上一張回家的車票,可過年回家,總要給家人帶點什麼吧,不管工作是否如意,我總算是已經工作了,空身一人回家,實在是太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