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和前幾個周末一樣,周日下午會選擇花上兩塊錢去鹽城工學院的浴室泡上一個澡,這種天在宿舍是沒法洗澡的,平時隻能簡單擦下身子,一個禮拜下來,身上已經有點齷蹉了,再不洗,連自己都要嫌棄自己了。
泡澡的錢都是一點一點省下來的,所以泡得越久才越對得住自己。偌大的學校,浴室卻顯得有些小氣,幸好我身材矮小,要不然是卡不到位置的,一旦進了浴池,那可是請都請不動我的。泡夠了,舒服了,慢悠悠從浴池裏出來,好不容易等到淋浴噴頭,將身上衝洗幹淨,總算是能夠見人了。
回到宿舍打開手機,好幾個未接電話,都是王總打來的,不知何事,立刻回撥了過去,電話那頭王總問我怎麼一直不接電話,我回答去洗澡了,現在才回來,聽王總的語氣很是著急,他是一個急性子,每次一有事情說話的語氣就變得著急起來,我問他什麼事這麼急,他讓我立刻去魚市口,和誰誰誰彙合,對方的聯係方式會發到我手機上,立刻馬上過去!天哪,我真不知道魚市口在哪裏,於是多嘴問了一句,電話那頭已經有點火氣了,坐五路車,不知道的問司機,然後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摁了掛機鍵,恨自己多此一舉,為哈要回撥這個電話,雙休日本該好好休息的,這段時間這麼忙,難道不該多休息休息?要是假裝沒看到,這個時候該坐在電腦前看書才是,但如今,顯然已經沒有退路。
檢查了一下皮夾子,裏麵還有一百多塊錢,出門應該是夠了,別的倒是不怕,就怕外麵吃飯貴,雖說能報銷,但那也是回公司之後的事情了。
等來五路車,即將開始一段未知的行程。
到了所謂的魚市口,有種像是被人賣了的感覺,完全陌生的地方,車來車往,人來人往,我站在那邊出了等,不知道還能做什麼,依照短信指示給接頭人打了電話,約定了接頭的時間和地點,然而漫長的等待讓人失去了信心。眼看著太陽即將下山,我等的人卻還沒有到。
一個接著一個電話的催促,電話那頭說著就到了,卻總是不見身影,無奈,無數次告訴自己想回去,兩隻腳也開動了,走幾步又回來,走幾步又回來,反反複複了幾十次,累了,想坐一會,沒地方坐,蹲在那邊,兩條腿都發酸了,還是繼續等待。
太陽下山的時候一行三人才到,因為是第一次見麵,所以看到他們的時候不敢確定,打了電話才確定是他們。見到他們的時候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麼,去大豐一家購物廣場布置展台,我負責監督工人的工作進度,務必在今天要完成展台的布置。時間已經不早了,這項任務如何才能完成?
肚子已經開始餓了,但擺在眼前的首要任務是如何去大豐,跟我接頭的人是這行人的帶班,他開始聯係車,可不是這個不空就是那個不在鹽城,好不容易才叫來一輛車,卻是一輛小卡車,駕駛室除了司機還坐了三個人,那麼多人總不能擠一個駕駛室,最後他們見我年紀小,且看起來很幹淨的樣子,坐後麵也不是很合適,就讓我坐在駕駛室裏,他們一行人都坐後麵去了。
風已烈,揚起一大片沙塵,那一行人坐在後麵便是與沙塵作伴,我時不時透過後麵的小窗子看他們,他們將領子豎起來,試圖將腦袋都裝進衣服裏,但做不到,一陣又一陣的風吹得他們直哆嗦,這幾個男子圍坐在一起,卻找不到能令他們溫暖起來的東西。莫說是他們,就連坐在駕駛室裏的我,都感覺到寒意了。
風如刀割,連同歲月在他們臉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傷痕,這些被人稱作為民工的男人們,削瘦的臉,黝黑的皮膚,黏在一起仿佛已經許久沒有洗過的頭發,髒兮兮的外套,薄而透風,軍綠色的褲子已經壞了好幾道口子,工作的時候,這衣服和褲子就是寶,弄髒了弄壞了都不心疼,唯一心疼的就是工資是否能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