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功與他的姐姐,還有同來的這些人,都是親得不能再親的血親,但在欲望的麵前,倫理變得無關緊要。他們想,反正都是與世隔絕,永遠都不會有人來打攪他們的生活。
於是,表哥與表妹,表姐與表弟,親生兄弟姐妹間,發生了一段又一段孽緣,生下一個又一個恥胎。
陳功的下一輩,幾乎沒出現正常的嬰兒。說來奇怪,他們所生下來的所有男嬰,基本上全是缺肢少腿的畸形怪胎。而女嬰則幸運了很多,最起碼在形體上並沒出現畸形——這也許是染色體在作怪吧。不過所有的女嬰在長大後,陳功與他的兄弟姐妹們才痛苦地發現,成長的女孩們,在智力上出現了或多或少的缺陷。
當然,並不是每個嬰兒都有缺陷的,春秀就是一個例外。
她一生下來就很聰明,以致於山村裏的人一直都在暗暗猜測,或許是她媽媽,也就是陳功的姐姐,出外上山砍柴時,是不是被路過的獵人強暴過。
在春秀這輩人中,除了她是正常之外,二黑也逃過了一劫——這並不是說他正常,他同樣是個智力低下的弱智,但他與他的同輩兄弟們不一樣,他的形體很正常,並沒有缺少什麼肢體。
所以,盡管春秀與二黑是同胞兄妹,但陳功還是安排他們結合,希望他們可以生出一個健康的嬰胎。
可惜,事與願違,春秀十月懷胎後,最終還是隻生下了一個沒有四肢的嬰兒。當看到那個肉乎乎一團的嬰胎後,從來不會表達情感的二黑,突然哭了。他抱起嬰兒,衝出了土牆屋,然後消失在了院子外的樹林裏。
陳功與姐姐滿麵淚痕地在樹林後的池塘裏,找到了二黑泡得發脹的屍體,在他的懷裏,還死死抱著那個沒有四肢的嬰兒。
看著春秀淌下的淚水,我也不免黯然神傷,連連歎氣。不過我還是問她:“那個被女人們殺死的男人,他是誰?他為什麼要被關在石頭屋?陳功為什麼要指示那些瘋狂的女人們殺死他?”
春秀沉默了片刻,雖然很猶豫,但還是告訴了我原因。
一個月前的某個深夜,山村裏的狗突然狂吠了起來,被驚醒的陳功走出門,看到山坡上有隱約晃動的兩條人影。他猜想可能是來偷牲畜的壞人吧,於是挨家挨戶敲開門,叫出好幾個身強力壯的女人——村子裏的女人雖然頭腦簡單,但卻大多四肢發達。
他們牽著凶猛的狼狗,點燃火把,向山坡上的人影追去。那兩個人很快發現了陳功他們,於是轉身就朝著山坡後的密林小路跑去。
山坡上是一片墳地,到處都是淩亂的墳塋,夜晚的時候,常常會出現星星點點的磷光鬼火。當陳功帶著人馬趕到山坡頂上時,才發現墳地裏有幾處墳塋已經被挖開,而在墳地的一隅,又多了一處新墳。
被挖開的墳塋,像是被開膛剖肚的屍體一般,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墓室裏隻有碎裂成片的棺木,棺材裏的屍骨卻不翼而飛。
——是盜墓賊!
但陳功還是搞不懂,山村裏的墳墓,通常都是隻埋棺木,不會有隨葬品的。又不是什麼古墓,那些盜墓賊為什麼會盜走屍骨?難道是剖開墳塋後,發現裏麵空然無物而心生憤懣,於是泄憤而為嗎?
雖然他不知道那兩個人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他還是揮手示意,讓村子裏的強壯女人們跟他一起去追趕那兩個盜墓賊。
山路的一側是密密麻麻的森林,另一側則是陡峭的懸崖。畢竟他們生在這裏,對山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即使是閉著眼睛也能自如行走。沒過多久,他們就追到了盜墓人。不過,他們隻抓到了一個,另一個卻離奇失蹤了——據陳功推測,另外一個人應該是在追逐之中,驚慌失措跌下了懸崖。
“那個被抓到的人,就是被關在石屋裏的那個男人。”春秀看著我,慢慢地說道。
“那另外一個失蹤的盜墓人呢?”我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想起了那個被凶猛狼狗追逐的恐怖夢境。
果然,春秀抬起手指,指向了我,說:“陳功帶人打著火把到懸崖上找了一夜,終於在一棵樹上找到了掛在那裏奄奄一息的盜墓人,他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