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北,大黃河之濱。
農曆五月初四。
忌開光,忌齋蘸,忌納采。
宜造屋,宜入宅,宜架馬。
翠羽旌幢仙子隊,
紫雲樓閣玉皇家。
人間風雨易分散,
回首武陵空落花。
——王世寧,《臨終作》。
那一日,我嚐到了極為正宗的馬頰河鯉魚。是亮子哥的父親為我們做的。師傅似乎很喜歡和一些年過半百,已知天命的老人聊天。我記得他們喝酒喝到很晚,亮子哥的父親操著一口極為正宗的德州話,和師傅聊收成,聊子孫,聊院子外麵的那一條世世代代賴以生存的馬頰河。
那天中午,師傅念完咒之後,橫放在那一碗生米上麵的黃紙符咒自己找著了起來。符咒燒完之後,掛著的四個風鈴在無風的臥室裏兀自搖晃了起來。
然後師傅往蓋在亮子哥父親身上的那件衣服上撒米。一邊撒米一邊念著咒語:“天地清明,本自無心;涵虛沉寂,百樸歸一。離合聚散,緣情歸盞;我似菩提,縱化歸墟。幽幽明明,靜靜平平,滾滾紛紛,淡淡嗔嗔。合靈至此,醒今世之滔滔。。。大藏法願,號黃泉之奈何,諸魂寂靜,敕!性靈撫安,平服戾氣,邪魔退卻,恢複真我。
‘真我’兩個字念完之後,碗裏的生米也被師傅全部散在了亮子哥父親的身上。風鈴的響聲越來越劇烈,裏麵的魂魄似乎在焦急地等待這什麼。將手裏的空碗放在亮子哥父親的床頭,正對亮子哥父親的頭頂,然後師傅繼續念咒,不過這一次念的咒語我卻一個字都聽不懂:“嗡。啪拉瑪尼。達紮。吽啪莎哈!嗡。啪拉瑪尼。達紮。吽啪莎哈!嗡。啪拉瑪尼。達紮。吽啪莎哈。。。!”
師傅念了很多遍,直到亮子哥父親身上的生米全部聚攏、散開、再聚攏再散開,最後形成了一個梵文。那個梵文散發著慈祥的光輝,金色的。
四個風鈴裏麵出來了幾道黑色的身影,全部透過生米梵文躺在了亮子哥師傅的身上。每一道黑影透過梵文時候都好似被過濾了一般,黑色身影化為化為灰色進入亮子哥父親的身體,留下一團團黑霧籠罩在梵文上方的半空處。
風鈴不再晃動,師傅拿出了七枚銀針,在亮子哥父親的:膻中穴、風池穴、氣海穴、關元穴、足三穴、合穀穴、湧泉穴,七個穴位上麵各自插上了一枚銀針。師傅後來解釋說這是銀針定魂,以便於剛剛回體的魂魄與身體相融合。
銀針定魂之後,師傅拿過床頭的空碗,將漂浮在梵文上空的黑霧收進了碗裏,收完之後對亮子哥的父親說道:“老夥計哎,送你一份財源。”然後師傅在屋子裏轉了幾圈,將碗扣在了距離糧缸三尺三寸的地方。師傅後來讓我自己量過,一絲不差正好三尺三寸。。。
亮子哥十分信任師傅,為證明閃婆已除,亮子哥從其父親的臥室出來之後,不管徘徊在渡口眾人的勸告陪我們吃完午飯之後,一個人出河打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