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外傳 長安的守夜人(1 / 2)

夜風習習,長安城家家戶戶燈籠緩緩搖擺,燭火被紅紙映地耀眼。平日裏那些本應在外圍吃茶看戲的百姓今日皆是早早入睡,除了這一天約定俗成的規矩,還因為那風中微帶的硝煙味。

街角的那家小酒館是長安城街上最後一家還亮著燭火的人家,年逾七旬的老者顫顫微微的用竹竿將燈籠挑上門楣。他右手拄著竹竿,抬起頭,蒼老渾濁的眼睛注視著那隨風飄揚的紅燈籠,紅燈籠不算旺盛的燭火在老者眼中似乎燃去了些許塵世的汙垢,星星點點的希冀從很深很深的心裏閃了出來,像期待著夥伴那樣的眼神。“爹,早點睡吧,明天客人可要多了,您老人家還害了風寒呢。”

“去!小兔崽子,你爹都守了大半輩子的夜了,還能在今年斷了不成。”

老人瞪了眼店內已經年逾40的兒子,竹竿用力頓了頓地:“你爹我身子骨還硬朗著呢!你要睡自己滾去床上,對了,叫你拿的那壇酒你拿了沒?”

兒子把手裏拎著的小酒壇放在櫃台上,狐疑的看著店外站著的老父,忍不住開口問道:“老爹……你都等了幾年了,你的那個老朋友今年能來嗎?”

“幹你屁事,滾去睡覺!”

老人不耐煩地跺跺腳,朝手心哈了口氣。

“誒……老爹你也早點睡啊……”

“滾滾滾滾滾——”

兒子也是知道自家父親的脾性,歎了口氣便將汗巾甩在肩上走進自家院子裏。

夜風,似是大了些,滿街盡是燈籠的燦紅。風經穿過大街小巷,嗚嗚的風聲用自己的方式證明自己的存在。老者輕輕錘著腰,費力坐在了石階上,從懷裏掏出了一杆大煙槍與火折子,熟稔的給自己點上了一支旱煙,默默地抽著。

遠遠的小山上,古寺裏的鍾聲一下一下地敲響,孤寂肅穆的夜帶著莊嚴凝重的鍾聲透著無盡的滄桑。滿城的孤獨乘著風撲向老人,卻又那麼輕柔,像是怕傷了早已年邁的老人。

“難怪您總說長安城是座熱鬧到極點的城啊……”

老人喃喃間吐出一口青煙,

“熱鬧到極點的城,總有一天會被累積下的孤獨衝垮的吧……”

“沒有什麼東西是不孤獨的,小秦,無論什麼。”

有些嘶啞的聲音從老人身邊想起,老人猛然轉頭,一個相貌平平的青年不知何時在他的身邊負手而立,微長的額發稍稍蓋住了眼睛,他的衣服明顯不合時宜,厚重的麵料上透出幽藍的細絡,虎口與腰間的烏金配飾在店內透出的燭光下依舊凝重,不反射出一絲顏色,身上凝重的華服早已不知是幾朝前的東西了,這個高瘦的男子就像是時代的幽靈。

“就算肉體隨著那個輝煌的時代一同化為曆史,執念卻不允許他離開,真是可怕的執念啊,把他鎖在不該的地方長達幾個世紀,久的就連自己,都忘了執念是什麼。”

他微微抬著頭,眺望者不遠處宏偉的大殿,那是傲然於頂端的地方,微睜的藍眸拉出瑰麗的顏色,這樣喃喃說道。

“也罷,”

男子低下了頭,似是自言自語道

“這世間...已經沒有多少供我容身的地方了...我會替你記著的,放心吧。”

老人拄著竹竿用力撐起了自己年邁的身體,淚光在渾濁的雙目中不斷閃現,用盡全力深鞠一躬,用激動到發顫的嗓音說道:“鍾大人——!”

“走吧。”

男子徑直跨進店裏,老人連忙趕上。

“希望這酒,還是一樣。”

“就像這城,還是叫長安的好。”

他帶著有些倦怠的聲音如此說到。

突然,他停下了,頓足於店門口,老人也隨之停下,不解的看向年輕人。

“小秦,今晚的酒恐怕是要晚些喝了……”

男子冷冷地說道,

“看起來今晚我們有位客人要好好招待一下。”

話音剛落,年輕人一揮衣袖,泛著可怕暗金色的暗器飛向空無一人的街巷,漆黑的夜裏傳來一聲悶哼,中招者猛然從陰影中現身,幾下翻上屋頂,縱身一躍,轉瞬竟已逃到外城。

“這麼喜歡往上竄嗎?”

男子微睜的藍眸中沒有一絲感情,如萬裏雪山中恒古不化的冰。他微微抬手,作拳虛握,猛然下滑,幽藍的芒在手間一閃而滅。

“給我下來!”

那人飛在空中的身影突然停住,如同被重錘猛擊了一般下墜,狠狠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