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在海岸邊醒來的時候,我就隱約感覺到了些許端倪。眼前夏威夷的海麵上漂浮著大片大片的死魚,有如冬日一望無垠的雪地。人們成群結隊地聚集在海灘前議論這一幕,臉上無不蔓延著驚訝。而汐躍,我看到她的時候,她正蹲在岸邊,手捧一條小醜魚,低頭不語。
“怎麼,我親愛的小公主,昨天晚上睡得好嗎?招待不周還有望見諒啊!”我嬉皮笑臉地走了過去,然後隻見小丫頭忽然抓起一塊石頭,嬌咄一聲便朝我扔了過來。幸虧我有所防備,麵對飛撲而來的黑色礁石極速地向後一仰,以高超的技術難度躲了過去。但是,同時我也察覺到了汐躍的異常——就剛才那一刹,她回過頭來時臉上落滿了淚水。
“怎麼了?”我走到汐躍旁邊,小心翼翼地蹲了下來,而她依舊捧著那條嘴巴一張一合垂死的小醜魚,淚流滿麵。
“怎麼?這魚是你家養的?哦,也對,我忘了這海裏的魚都是你家的。不要緊的,雖然這次對你家海產養殖業損失比較大一點,沒辦法,汙染嗎,人類都這樣。”
“臨城你就不能正經一點?你看人家汐躍都哭了。”緣子在一旁打抱不平,我本能想到辯駁,但一看對方人多勢眾,不遠處看著死魚群若有所思的圖特尼很可能也會見色忘友地加入到她們的一邊,於是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那個……汐躍,到底怎麼回事?這些魚死了你這麼傷心幹嘛呀?跟死了爹媽似的……”我說完第二句話的時候,緣子又幽怨地瞪了我一眼。
“哼!”汐躍回過頭來咬著嘴唇杏眼圓瞪,恨不得現在露著白肚子成群結隊浮在海麵上的是我。
“汐躍,臨城說的也有一點點道理。這些魚兒雖然死了,但你用不著這麼傷心的。”緣子在一旁輕聲安慰道。
“緣子姐姐,你不懂。”汐躍忽然抬起頭來淚眼朦朧地望著緣子,“它們都是我害死的……嗚嗚……”汐躍說著便又極度委屈地扁嘴抽泣了起來。
“傻丫頭,怎麼會呢?別多想了。”緣子說著抱住了抽泣著的汐躍,扶著她柔弱的背布柔聲安危。
我從汐躍的手中拿下那條已死的小醜魚放回到了水中,隨後從柔軟的沙土上站了起來,麵朝著白色的海麵,麵容嚴肅——這些魚的身體上沒有任何外傷,更沒有表現出中毒的跡象。毫無疑問,它們並不屬於自然死亡,更不是汙染導致。
那麼,真正導致魚群大規模死亡的原因是什麼?
真相在三天後才得以解開。在這三天中,我們僅靠著幾美元的財產艱難地維持生計,以致於到最後實在沒辦法了,派出代表圖特尼前往一家當地小吃店打工來賺取生活費。而且在這幾日,赤潮圖騰和海水之門一樣杳無音信,當然,我也更不可能指望嬌蠻的海之女汐躍帶我前往深海宮。而我這幾天依然處處容忍著這個刁蠻的小丫頭,自然也有著另一個目的。就是當我到達深海宮之後,在與海皇和談無果的情況下,可以用他的寶貝女兒威脅他交出永生卷宗。可以說,這個機緣巧合之下遭遇的小丫頭,可能是我完成永生卷宗任務的一大絆腳石,也可能會是我一大幫手。
當然,導致我這個如意算盤打空的也是因為這個小丫頭。
這天晚上,我正被餓的死去活來輾轉反側無法入眠,最後索性從床上爬了起來。這裏有必要提一句,我們幾個利用圖特尼幸苦打工賺來的錢在海邊租了一個度假屋,暫作棲身之所。度假屋一共有兩個小房間。我睡了一個,緣子和汐躍共用一個,而圖特尼隻能睡客廳裏的沙發。
我從房間裏走出來的時候,圖特尼正橫在茶幾和沙發之間,身上裹著一條毯子,口裏呢喃不斷,估計是正在美夢之中。我自然是不會打斷他的美夢的,於是隻踢了他一腳,把他的身體從門邊移開之後,才拉開門走了出去。
下了樓,出了度假屋,街上一如既往的海風溫煦。踱著步在海邊徘徊,為的就是盡量減輕一點腹中饑餓的感覺。可是沒走幾步,我便看見岸邊屈膝蹲著一個黑影。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原來是汐躍。
“汐躍。”我叫了一聲,汐躍聞聲回過頭來,我正想開口說,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海邊發什麼浪來著的,忽然見汐躍站了起來,跑向另一側。
“你這個大壞蛋!你別過來!”顯然這丫頭還在生我的氣,噘著嘴的樣子讓人不得不感慨她的單純。於是,正當我打算上前勸慰的時候,邁出去腳步懸停在了半空中。我呆呆地望著汐躍的身後,瞪大了眼珠。
“怎……怎麼了?”汐躍看著我突變的神情,也有些緊張,不時用眼角的餘光惶恐地打量著身後。
“你……你的身後……”我吞吞吐吐地說道。
“你可不要嚇我啊……我知道你一定是故意騙我的……你這個人最壞了……”汐躍的聲音帶著點哭腔,更有些顫抖。
“你的……身後。”我頓了頓,吞了口冰涼的海風,然後看著那頭毫無征兆地從海潮中升起的巨大海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