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坐在地上,白色的裙擺鋪成開來,仿佛一朵巨大的雪蓮,而雪蓮的正中,翩翩坐著的正似傾國傾城的花仙。白貓一動不動地趴在女孩的腿上,靜靜地側耳聆聽著,聽著女孩講述她和一個叫臨城的男子的故事,聽著這段回憶裏淡淡的苦澀濃濃的愛意。從三年前的冷雨夜一直到三年後的大理古城,從將她從壞人手中救出到給她擦拭身子抱著她入睡,從在這幢豪宅外的分離到上海都街頭的偶遇——沒有遺漏任何微小的細節。
白貓時而仰頭望著這個美若天仙的女孩,時而低頭默默地流著眼淚,時而撒嬌似的摩挲著女孩的玉手,時而從心底感歎女孩的純真。隻是自始至終,它都沒有再叫喚一聲,因為它知道,如果張開嘴巴,人的嗚咽抽泣便會響徹在這個女孩的耳朵裏。
當女孩說到高興的地方時,女孩總會落淚,比如談及臨城靜靜的抱著她的時候。於是,白貓也跟著落淚,在女孩看不到的角落落淚;當女孩說到難過的地方時,女孩總會咬著牙裝作堅強,比如父親要將他嫁入黑幫,鞏固“黑金”貿易,白貓也跟著咬牙,在女孩不會發覺的背麵咬牙;當女孩說到快樂的回憶時,比如掐住臨城的胳膊,雖然不是很重,卻依然很疼的時候,女孩總會一遍由著眼淚慢慢地劃過臉頰,一邊俏皮地微笑。在這時,白貓總會跳出來,將自己纖細的前肢扒在女孩的手上,但是每次女孩都會笑著將它推開。
“你又不是臨城,我掐你幹嘛啊?嗬嗬……傻貓咪。”然後,白貓便泄氣地再次趴回到女孩的大腿,隔著薄薄的綢裙溫柔地摩挲著。
或許是累了還是困了,沐丫頭終於在臨進天亮的時候靠著牆角睡著了。我變回人形,將她抱在懷裏,溫涼的額頭緊貼著我的下巴。我多想這時候就帶著她遠走高飛,可是我偏偏卻不能。就像夢裏沐婈曾對我說的,她現在一旦走了,台南幫的人便會找她的家人算賬。縱然我恨不得將沐婈的父親丟入烈火熔爐,可是為了沐婈,我不能。我能做的隻有等,等到沐婈結婚的那天,等到台南幫人從沐氏手中接過沐婈,等到沐婈成為台南幫的新娘。那時候,才能我救走她,台南幫組織的人才不會把這筆賬算到沐氏頭上,責任反而留給了他們自己。
我站起身來,凝望著東方天際露出的一抹魚肚白。天空即將破曉,晨曦很快將拖著和沐婈雪白長裙一樣漂亮的裙擺出現在天的一角。於是,我小心翼翼地鬆開沐婈,將她躺在我從窗外的樹林裏采摘的柔軟樹葉鋪就而成的床上。緊接著,我變回白貓,跳上鐵欄,隔著破碎的玻璃望著安睡的溫柔恬靜的沐婈,隨後縱身朝天空一躍,迎著月華的最後幾縷光芒,一瞬間變成巨大飛龍,飛上了空中,撐開巨大的雙翅,朝著西北方飛去。
我回頭透過翅膀的底部望著那間越來越小成了螻蟻的古屋,一陣怒意襲上心頭——如此巨大的翅膀,能夠搏擊狂風巨浪,能夠承受導彈的轟擊,能夠遮蔽天地日月的光芒,卻惟獨不能替女孩承受一點點小小的淺薄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