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孟奶奶帶著孟寶貴去隔壁六奶奶家串門子。
院子裏,六奶奶坐在屋簷下,一手拿著鞋底,一手捏著針,針尖在頭發上劃拉一下,然後穿透鞋底,拉線,接著針尖再從背麵穿過去,拉線,周而複始。
想到了什麼,輕歎一聲,看著院子裏拉著孟寶貴溜圈的孟奶奶,道,“他嬸子,這都過去大半個月了,寶珠一丁點兒消息都沒有,怕是……你也想開點兒,她興許在哪個地方絆住腳,一時半會回不來也是有的,你們家最近事多,我想著,要不然讓丫丫早點成親,也好沾沾喜氣。”
頓了頓,又道,“那小夥子是個不錯的,也在你們家住了不少時間,該了解的都知道了,他也是可憐傷了腦袋,無家可歸,等他和丫丫成了親,你們對他好些就是了。何況這麼不明不白的住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我看兩個孩子十分般配呢,最重要的是對丫丫好。”
想起大孫女兒,孟奶奶瞬間紅了眼眶,吸了吸鼻子,抹了把眼角的淚,彎腰一把將孟寶貴抱進懷裏,走過去,坐到小凳子上,才啞著嗓子道。
“嫂子說的是,我也是這麼想的,丫丫能早點成親,我也好放心。隻是趙氏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寶珠沒找回來,我怕提起這事,她……”後麵的話雖未明說,但意思卻不言而喻。
趙氏最疼愛的大女兒下落不明,最看不上眼的小女兒卻要歡歡喜喜的成親嫁人了,依著她的脾性,不大鬧一場怕是過不去。
想起孟母撒潑難纏的性子,六奶奶也頭疼的緊,她就不明白了,同樣是親生的女兒,心眼咋就偏到天邊去了呢,她看著二丫可是哪哪都好呢,尤其比之前悶不吭聲的時候好太多了,咋好賴都不招惹孟母喜歡呢?!
“你讓大朗好好給她說道說道。”六奶奶琢磨了一下,道,“說不定她會同意呢,你看丫丫回來住,她不是啥也沒說麼。寶珠不在了,她眼下就丫丫這麼一個閨女,還能狠心不要丫丫?”
“哎,也隻能如此了。”孟奶奶滿是褶皺的眉眼間,愁緒顯而易見。
稍頃,六奶奶欲言又止的看著孟奶奶,想說話,又怕惹了她傷心。末了,小聲問道,“聽說大朗到現在還四處問著呢?她嬸子,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們家還要靠大朗撐著,再怎麼下去,可怎麼得了?”
大半個月了,人要是能找回來早就找回來了,到現在連個音信都沒,恐怕凶多吉少,何況還是女娃子。哎,隻是這樣的話旁人不能說,那是人家從小精心養護大的女兒啊,總得給人留點念想不是。
聽得這話,孟奶奶的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忙用衣袖擦了擦,嗓子帶著哭音道,“嫂子,你說我這命咋恁苦啊,他爹年輕輕的沒了,孫女兒又平白無故的失蹤了,家裏鬧成這副樣子,嗚嗚……想想都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