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早夭輾轉反側，小小的腦袋中混亂一團，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從那天族人尋來之後，又過了一個月，到了陽曆95年的9月23。
鴉鵲族人在大半個月前就已離去，而巳老與寅老閉門相談數日後，帶著小金鈴與萬蛇隨之離開，黑虎潭重新歸於寂靜。
今天，早夭如同往常，在天還未放亮之時便起床，準備新一天的功課。對於心中深處那絲念想，心中矛盾不堪，又不敢去問兩位師傅，隻得埋在心間。
晚飯時分，兩位師傅與小灰一同圍坐在小院中。待早夭有些心不在焉的出得木念堂，來到此間之時，越發蒼老的寅老心裏默默歎息一聲，示意早夭過來坐在身邊。
“徒兒啊，你與為師來到此地已經有一年多了吧？”寅老撫摸著早夭的腦袋，笑容有些勉強。
早夭聞言，自己在心裏默默算了一下，恭敬的道：“師傅，已經有一年三個月又23天了。”
寅老輕歎：“唉，歲月眨眼即過啊。”
一旁的黑虎打了個響鼻，那雙金色的眸子閃動著莫名的哀意，道：“那些烏鴉真的可信嗎？”
早夭不知道二師傅在說什麼，隻是感覺頭上的那隻枯瘦的手掌微微一顫，以為是寅老有些涼意，連忙將頭枕在他的懷中，好似這樣一來就可以讓自己的師傅暖和一些。
寅老垂首，看著懷裏的愛徒，沉默良久，一夜無話。
三日之後，早夭遵照二師傅的囑咐，今天沒有繼續登峰下山，而是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房間，然後換上一襲血色的袍袖出得門去。
小院中，小灰搖著尾巴，歡快的圍著早夭叫著，也不知還未完全開智的它究竟在興奮什麼。
“吼！”一聲咆哮，終於讓小灰夾著尾巴焉了下來，不敢再亂吠，隻是嘴中還頗有些委屈的低吟不止。
隨後，黑虎緩緩進得小院，冷冷看了眼趴在地上的小灰，道：“再亂吠，我不介意將今天的早餐換成狗肉！”
“二，二師傅，求您別吃小灰，它，它沒什麼肉的。”早夭怯怯的為小灰求情。
黑虎側頭斜睨了一眼早夭，哼了一聲，道：“那要不換你？”
早夭心中雖然知曉自己二師傅的性子屬於外冷內熱，但是聞聽此言，還是有些局促不安，喃喃道：“那，要不...等徒弟再長兩年，肉多了才，才不磕牙。”
語畢，黑虎猛的翻了個白眼，對於這仍然像個白癡的徒弟有點無可奈何。
不多時，待寅老來到石桌旁坐下，大家便就著桌上那些昨夜留下的果子和一些肉幹，草草用完早餐。
此時此刻，寅老與黑虎也不言語。一旁的早夭站起身，抬頭四顧，看著黑虎潭中的一草一木，看著南麵那座已經熟悉無比的半峰，看著這個幽靜的院落，心中不舍，紅了眼眶。
“師傅，我們還會回來的，對不對？”早夭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寅老似有些心事，聞言勉強的扯起嘴角微笑道：“當然，你隨時可以回來。”
早夭雖小，但也注意到師傅話語中的漏洞，有些緊張的問道：“師傅，您是什麼意思？難道隻有我回來嗎？您和二師傅不回來了嗎？”
“回來的，我們...也會回來的。”寅老望著東麵的天空，低聲著，好似自言自語。
迎著初升的陽光，黑虎馱著早夭和小灰率先向北離去，而寅老短暫的歇息片刻之後，腳踏黑色的颶風朝東方躍出山嶺。
秋去冬來，離黑虎潭約莫三千裏的荒野之上一片白雪，溫度驟降。
這一日，陽光雖然耀眼，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暖意。
被大雪覆蓋的荒野中，早夭衣衫襤褸、渾身傷痕的盤腿坐在一塊並不巨大的黑色岩石上。昨天的雪花還鋪灑在他的頭上、身上，他也好似渾不在意，始終緊閉著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