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把自己讓人打聽到的情況都告訴了祖父秦柏與祖母牛氏。
事實上,不但秦含真會去打聽,牛氏也會讓手下的丫頭婆子去尋人打探。她所打探到的消息,與秦含真所打聽到的情報結合起來,不難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沈家大姑娘真的是個性情平和柔順的女孩子,並沒有裝模作樣,也沒有內藏心機。
興許她母親還有些心機,對付妾室與庶女的時候耍了點手段,但那妾室庶女也不是省油的燈,誰也沒冤枉了誰。有個偏心的父親當家作主,沈氏對於庶妹的種種挑釁與貶低視若無睹,一點反抗的動作也沒有,估計也是知道父親不會站在自己這一邊。遇事她都以柔順為主,隻聽從長輩們和周圍其他人的意見去應對,實在不行了再自己拿主意,估計是想借長輩的麵子去堵父親、庶母與庶妹的嘴。反正她有幾個兄弟會幫她,長輩們也都更喜歡她,厭棄她庶妹的行事為人,所以她吃不了真正的虧。
沈氏並不是真的一點心計都沒有,但本性上來,還是比較善良的人。牛氏似乎並不需要太過提防人家。
這個結論一出,牛氏自個兒就先有些不好意思了:“看來是我想多了。”
秦柏輕笑:“你是覺得沈家姑娘是個斯文柔順的孩子,擔心她也跟何氏一般是裝的?”
牛氏聲嘟囔:“她倆看著那麼象……”
秦含真睜大了雙眼:“何氏嗎?她跟沈家大姑娘哪裏象了?”何氏是鵝蛋臉,柳眉櫻唇,沈氏是瓜子臉,彎眉嘴,長相差很遠吧?雖她倆都是秀雅類型的長相,但何氏是裝的,多幾句話就要露餡了,隻一張臉能騙騙人,沈氏卻是真溫柔。真要象,秦含真還覺得沈氏跟自家親娘關氏有點象呢,都有尖下巴,細長眼,是古典美人的長相,隻不過關氏長了八字眉,給人的感覺偏幽怨哀愁,沈氏則要大方端莊些,彎眉笑起來的時候,有雍容之氣。
當然,這跟她們的出身背景、際遇經曆也有關係。
秦含真分析給祖母聽,牛氏聽後,也改了些想法:“是我想左了。先前被何氏騙過,我看著那種看著斯文秀氣、又是讀書做官的人家出來的姑娘,就總要疑心她是裝的,這回卻是冤枉了人。”
秦含真笑道:“祖母這話也太偏頗了些。何氏父親在揚州做了幾年的官,何氏在那邊長大,多少學了些南邊姑娘的斯文秀氣,才能拿去騙騙人。有見識的太太奶奶們一眼就瞧出她底細來了,所以唐家老夫人才看不中她。您大約是這樣的姑娘見得少了,否則也不會因為一個山寨貨,就對正版有了偏見。”
牛氏白了孫女兒一眼:“胡八道些什麼?什麼山寨不山寨的?誰還上山落草了不成?”
秦含真幹笑著混了過去:“我看馮家姑娘安安靜靜坐在那裏的時候,也挺斯文秀氣的,怎的您就沒誤會了她?”
牛氏不以為然地道:“馮家姑娘隻是看著斯文秀氣罷了,一開口話就知道那孩子心思正,性子也硬朗,這可不是能裝出來的,那是真有見識,還有膽氣。我瞧著就覺得她爽利,怎會誤會呢?”
秦含真歪歪頭:“祖母更喜歡馮家姑娘嗎?”
牛氏頓了一頓:“現在還不好,等宴席結束了,才知道哪個更適合你叔叔呢。”
沒過幾日,就是舉行宴席的時候了。
那一日,秦含真專門負責招待族中未出閣的姐妹、侄女們。這一回她是東道主,自然不可能象從前那樣,隻是悠閑地微笑坐著喝茶吃點心就行了,不但要四處走動,招呼眾人吃喝,還得心留意各人相處的情形,免得有人起了口角衝突,場麵不好看。
這裏還不僅有秦家的女孩兒們,除了沈家與馮家的幾位姑娘,還有幾家住得近的姻親、表親,也有女兒上門來賀,比原先預料的客人數目超出了許多。秦含真看著座位不夠了,還得示意婆子們加席。畢竟人家都到門口了,總不能把人趕出去。
這麼兩圈下來,她就有些吃不消了,連忙尋個座坐一坐,歇口氣。正要喝口水呢,便有別家的姑娘圍上來,滿麵堆笑地巴結討好,她隻能硬著頭皮跟人應酬。
好容易等到開了戲,眾人有戲可看,便停下了閑聊。秦含真這才得了些空閑,可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吃點東西,但還不能完全放鬆,得時刻留意周圍的情形,隨機應變。
這時候,相鄰的太太奶奶們的席上忽然熱鬧起來,原來是謙哥兒帶著幾個兄弟來給祖母牛氏與幾位叔伯祖母請安行禮來了。女客們都知道謙哥兒是秦柏與牛氏的獨孫,十分得寵,見麵自然隻有誇的,還紛紛大方地給出見麵禮。夏荷拿了托盤一路收下來,一個盤子都裝不完,連忙往別的丫頭手上一塞,又尋了個空托盤去繼續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