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給我打了二十來個電話,說田恬還沒找到,警察已經將麻將館翻了個底朝天,沒有絲毫線索。隨著時間的推移,壓力越來越大,如果再沒頭緒就必須得將歪脖子女人的消息報告給警察了,如果警察介入,我查起來會更加地困難。
大概是環境影響,一直以來我做任何事遇到小小壓力都會放棄,但當壓力持續到一定的度時,我反而變得冷靜,壓力越大越冷靜,既然避免不了,那麼就正視他,做自己能做的,不必驚慌更無須退卻,哪怕是早死早超生。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沿著屋後的小路走到了後山山頂,舉目四望,蜿蜒的群山盤龍般將村子包圍,層層疊疊,像是保護又像是封鎖,中間的稻田一片金黃,稻子果實累累,不得不向天低頭。我緩緩環視,希望可以發現埋葬阿東的地點,但沒發現任何異常,村子比往常更加寧靜,四處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黑霧,怨靈逃脫已經第七天了,縫七就是一個變數,今晚,可能全村人都得死去,這些我沒有跟任何人講,因為跟村民們講了也沒用,隻會徒添混亂。
我死了倒無所謂,田恬就可惜了,她才念高中,生活中還有許多美好沒嚐試過。直覺告訴我,田恬應該還活著,這家夥平時在三姑麵前一副乖乖孩的樣子,隻要一離開三姑的視線就各種野性都放出來了。小時候我也喜歡上後山玩,後山有座風水墳,其他孩子一般都不敢去,我卻常常一個人摘了野果子去那邊吃。風水墳墳頭鋪了水泥,沒有雜草,拱起的球麵躺上去剛好伸展懶腰,我常躺在那倒吊著吃野果,顛倒的視野裏不時會見到一個蹦蹦跳跳走來的小女孩,就是田恬。
我說:“田恬,你不做作業跑這來幹嘛,你媽知道把你吊起來打。”田恬也不說話,白了我一眼,也躺在墳頭上,然後倒吊著數在視野裏飄過的蒲公英。我倆常把路過的放牛的大人嚇得七葷八素。放牛人就會去跟家長投訴,我倒沒什麼所謂,反正奶奶一時正常一時糊塗,即使正常時也舍不得打我。田恬就不一樣了,被三姑追得滿村跑,最後被抓到了就綁著手吊到梯子上打,邊打邊罵:“讀書讀書!反鎖了門從窗戶跳出去!你厲害啊!”田恬就嘴巴都不合地嚎哭,如果有小孩圍觀,田恬還會趁三姑不注意辦鬼臉。
“小南!!找到啦!”一個村民遠遠地招手道。
“找到阿東的屍體了?”
“不是,找到阿東的父母了,剛通過電話了。”村民氣喘籲籲道。
我看村民臉色有點不對,便問道:“他們不肯回來?”
“是啊!怎麼說都不肯回來,說一來一回車費太貴。”
“嗯,騙也得騙回來。”我對村民說“你就跟他倆說聾叔公死了,聾叔公以前當兵時藏了一疊銀票,現在都是古董了,等他們夫妻兩回來分呢。”
“對頭哦!這樣他們肯定會回來!”村民摸著腦袋笑著跑下山了。
我繼續躺在墳頭上,一直等到太陽落山,我很少這樣認真地觀察過這片生我養我的土地,紅霞漫天,炊煙嫋嫋,霎是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