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采訪對象“驚呆了”的報道
專欄
作者:觀 其
今年8月24日,某中央級大報頭版頭條是《23個夏天,他都在青藏高原——記中國地質大學(武漢)博士生導師李德威》。這篇人物報道,見人見事,可讀性強,很感人。可是,8月27日,瀏覽科學網時,看到長江三峽勘測研究院工程師羅文行在個人博客上稱,這篇報道把自己“驚呆了”。
羅文行是李德威教授的學生,他在博客文章中說,8月24日上午,“李老師通過QQ發消息問我該報是否采訪過我,我看了一下,正如報道中所說,我驚呆了:我完全不知道這回事,更不認識報道該文的記者和通訊員。看完該文,我發現裏麵的很多內容是編造的,有點事件的影子,就亂寫亂編,還幫我設計了台詞,難怪李老師要生氣地質問我了。李老師可能以為是我在接受采訪時瞎說,我趕緊跟他解釋”。
羅文行在博文中指出了報道中的諸多不實之處,比如:
報道中說,李老師“疾病纏身,卻依然奮戰在地質一線”。羅文行指出,這種說法“讓我有點氣憤。李老師在青藏高原工作這麼多年,我隻聽說在羌塘被狗咬過一次,還有在可可西裏胃疼一個月之後出現胃出血,後來都已經治好了。出野外的時候,很多學生不一定跟得上他的腳步;有一次做學術報告上台沒走台階,一個箭步跳了上去;我們一起打羽毛球,李老師把我左右調動得累到趴下。這樣矯健的身姿,讓報紙給寫成疾病纏身,太不負責任了”。
報道中說,“學生羅文行說,2007年7月,他在青藏高原實地調查,準備博士論文。其間遇到瓶頸,百思不得其解,就打電話給遠在武漢的李老師。過了一個禮拜,李老師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羅文行說,‘當時我驚呆了!見到李老師的那一刻,我一大老爺們兒,差點哭了’。那時李德威的身體很差,醫生一再囑咐他好好休養。因為擔心羅文行拿捏不準,李德威便獨自一人日夜兼程驅車開往東昆侖,和他一起測製剖麵,實地調研半個月之久。”對此,羅文行指出:“我是2009年才開始參與青藏高原的項目,2010年才正式到青藏高原出野外,而且當時我剛剛本科畢業,碩士還沒有入學,並不是在準備博士論文。”“並不是我遇到了瓶頸,還百思不得其解,給李老師打電話的。當時東昆侖野外住在帳篷中,營地那裏根本沒有信號,打不了電話……李老師在暑假期間一般不會‘遠在武漢’,2010年夏天他是在北京,參與6·23地震預測研究方麵的討論會。李老師抽空到東昆侖野外,我當時沒有驚呆,因為我知道他要來,我也沒有差點哭了,高興是高興,但不至於如此。至於李老師當時是否‘身體很差’,我沒看出來。而且,李老師是坐火車去的,並不是‘獨自一人日夜兼程驅車開往東昆侖’。”
報道中說,“他(李德威)的博士生高成講了這樣一個情節:2008年8月,他們一行5人在西藏卡易錯地區做地質調查。在調查結束的前一天,因為對一個數據心存疑慮,李老師放心不下決定再跑回去看看。他本來要一起去,李老師不讓,叫大家在營地等他。‘一直到深夜都還沒有回,等著等著我們就睡著了。’高成說:‘第二天早上醒來,看見李老師帳篷的燈亮了,才知道他剛回來。’”對此,羅文行指出,卡易錯地質調查“時間是2010年下半年,高成不可能在2008年8月就去野外工作了,那個時候他剛剛本科畢業。後麵所說的事情,我不知道具體是不是有,但我認為這也是記者胡亂編的。大家都知道在青藏高原出野外是比較危險的,晚上出去深夜不回來的事情,李老師應該不會做,而且,我們學生和老師的感情很深,學生們不可能讓老師一個人深夜出去,即使真出去,一定會有多人陪伴。而且,據我所知,西藏卡易錯項目並不是住在帳篷中,而是在日土縣城租的房子。再說了,我們野外用的都是軍用帆布帳篷,高原又比較寒冷,晚上一定是關著的,外麵很難看到裏麵的燈光”。
羅文行的博文後麵,有些網友評論,包括:“不能讓記者瞎寫,毀了李老師的學問。”“捧殺,同樣也是殺,而且很搞笑。”“作為幾個項目的親曆者,前幾天看到那篇報道我也心生疑竇,原來為了版麵和噱頭需要什麼都可以編造和自由發揮,現在的記者職業素養何在?”
事兒說完了。需要補充的一點是,當天該報4版有則報道:《廣泛深入開展新聞戰線馬克思主義新聞觀培訓——新聞戰線“三項學習教育”活動領導小組辦公室負責人答記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