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三步以外發出的陣陣寒意，喬念安有些不適地搓了搓手臂，耐心地解釋道：“戰王爺誤會了，未來絕無冒犯之意！隻是我異世閣發展過快，急缺有能力的管理人員。未來知道戰王手下養著許多沒有職位的軍爺，異世閣從商雖地位卑微，但待遇向來從優，這才厚顏來向王爺借人！一則幫助異世閣解決燃眉之急，二來也幫戰王減輕負擔，這三來嘛，王爺帶過的兵，都是些渾身傲骨的硬漢，自食其力總好過拖累別人不是？”
南宮時微一愣住，這些年戰王府一直養著那些傷殘老兵，雖盡心盡力，卻從未想過他們是否甘心接受。每年都能聽到許多人離開傷兵村，去外麵辛苦過活的消息，如今想來，竟覺有些慚愧。
“本王從未當過他們是拖累……”
南宮時突然暗淡的語氣一時讓喬念安有些不適應，最怕看到如此驕傲之人，卻有無能為力之時。趕緊安慰附和：“這是自然！”
突然提高的聲線驚起南宮時的沉思，回過神來正色道：“你既知傷兵村，可了解他們的狀況？”
“不甚了解，隻聽說是王爺收容的從戰場上帶傷退役下來之人。”
說是帶傷退役，其實就是在戰場上留下殘疾，或病情嚴重的人。國家不可能一直養著他們，都是支付少量的撫恤金便將人遣散。服兵役的大多出自窮苦人家，帶著一身傷殘回去，不到幾天就會被趕出家門。世人大多刻薄，身有殘疾者想要找份工作，可謂難比登天。許多人也是沒有辦法，隻能到傷兵村，靠著王府接濟過活。
這裏不像現代，國家扶持殘疾人就業，本就不是人人平等的地方，自然不能要求別人不帶歧視的目光。喬念安找這些人來，隻能是幕後工作者，否則定是要影響業績。好在喬念安缺的，本來就是幕後工作者。
雖然都知道“帶傷退役”幾個字的意思，南宮時還是不得不問一句：“他們不止帶傷，還大多有殘疾，缺手斷腳是常態，哪怕是這樣，你也要嗎？”
喬念安並沒有馬上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看他的眼眸皓若星辰，一閃一閃地帶著探究、等待，以及掩藏在深處些微不安。喬念安突然想笑，笑他像個別扭的小孩兒一樣，想吃糖果，卻小傲嬌地等著別人來哄自己吃。果然，男人年紀再大再沉穩，也有孩子氣的一麵。
不過對麵這二十來歲的大孩子，眼中的陰影越來越濃重，喬念安趕緊收起亂七八糟的想法，一本正經道：“他們是軍人，身上的傷就是不可磨滅的軍功章。那是他們是為國家和百姓犧牲所換來的，他們是保家衛國、守疆捍土的將士，值得我們每一個人尊敬，不是嗎？”
清淺的聲音緩緩道來，卻咚的一聲，如南禪寺黑墨的鍾杵敲擊在古樸的大鍾上，發出雄渾而綿長的聲響，激蕩在南宮時的心頭久久不散。對於戰事、軍人，他聽過無數真心或假意的讚美之詞，卻從未有過一句讓他如此震撼！隻因她一聲尊敬，突然覺得這麼多年的守護找到了意義，有人能懂他作為軍人的犧牲，哪怕世間僅此一人，他已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