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漠山處在中州偏北,屬於斷陰山脈的分支,蓋因此地曾是古戰場略顯荒涼,雜草叢生罕有人煙。
荒涼的雲漠山八百年碰不到一位生人,除了地鼠、蝗蟲之外,便剩下荒野一哥魏平了。
魏平年十七,樣貌中庸偏上,穿著件灰布衣,蹲在荒草叢裏撅著屁股四下搜尋。平日裏魏平做的最多的事情是挖老鼠洞,肥嫩的老鼠肉是邋遢老道最喜歡的美味。這也練就了他反應機敏,眼光毒辣,朝著荒草地一撇,就能知道老鼠洞裏有幾隻老鼠。
雲漠山附近的老鼠長得肥大,有的跟大兔子一般,全身油光鋥亮,一雙綠油油的眼睛,放在晚上格外嚇人。魏平的膽子是從小年出來的,被老道扔在萬人坑裏過夜,隨手抓到的枯骨差點沒要了他的小命。慢慢著嘛,也就習慣了,荒山野嶺成了魏平一展雄風的最佳場所。
“山路呦,不平哎,慢悠悠,抓老鼠哎。”魏平嘹亮的鬼哭狼嚎是荒野的特色,一根碎木枝,插著三隻剝了皮的老鼠,滿載而歸。山間的破道觀因為年久失修,除了兩間還算完整外,其他的破壁殘瓦不值一提。
讓魏平倍感驕傲的事情是他單獨占據了一間完好的房屋,另一間盛放雜物,充當廚房。邋遢老道常年在道觀大殿打坐,蒲團上沾滿一層灰塵,已經有些年月了。
“師傅,我回來了,今天收獲頗豐,三隻大老鼠,夠你吃飽喝足了。”魏平一邊推開道觀破門,一邊扯著脖子亂喊。
“喊,喊什麼喊,剛做夢被你吵醒了,小心我揍你。”邋遢老道披著道袍,手裏的拂塵隻剩下光禿禿的杆,兩縷雜毛還是魏平胡亂纏上的。老道臉上糊了層泥,平日裏不甚洗漱,手背黑乎乎的,可手指尖略顯幹淨,平日裏掐指謀算用的多了,把指尖的泥都摸索沒了。
“今天的功課有沒有完成,《天道經》可有背誦?”老道板著臉色,自帶兩分威嚴,每天這個時候,他都會抽出丁點的時間檢驗魏平的修行,當然也是魏平最為悲痛的時刻。所謂的功課便是打坐練氣,一向喜動的魏平很難靜下心來打坐吐氣,礙於老道的淫威,每日備受煎熬。
“師傅,我真的沒有修道的天賦,練了這麼久都沒啥起色,你就別讓我練了。”魏平擺出十分委屈的模樣,可邋遢老道態度堅硬,浮沉背到後手,先接過新鮮的老鼠,嚴厲道:“笨鳥不知先飛,何來激進?”。
魏平裝作沒聽到,眼珠子一轉,說道:“師傅,今天光思考你傳授的道法了,羞澀難懂,忘了時間修行。”
“真的?”邋遢老道不自信,捏了捏胡須。
“真的,我發誓。”魏平信口胡來,卻表現的無比真實,這份演技著著實實。
邋遢老道哼著小調轉身回到大殿。
魏平內心反抗,惡狠狠的咒罵兩聲,偷吃就算了,還讓我吃苦受累。當然這話隻能放在心裏,說出來老道肯定好好的收拾他。別看老道一副風吹就倒的模樣,打起架來兩個魏平也不是他的對手。
魏平摸了摸額頭,回到廚房找些吃的,野菜、粗飯,苦澀難咽,這些野菜不知老道從哪挖的,苦澀的很,要不是實在沒有東西吃,魏平才不會吃它。使勁嚼了嚼菜根,怎麼還有根頭發?頓時感覺惡心無比,一陣幹嘔,連吃飯的心思都沒了。
這天是他十八歲生日,不成想臨近成年過得如此淒涼。
飯沒吃成,回到自己小屋,收拾一幹行囊,一把桃木劍,亂畫符若幹;多加了一件布衣,免得過夜太冷。
等他收拾停當,老道站在大殿門口盯著他。
邋遢老道攔住魏平,“我教你的那些好好銘記,以後受益匪淺。”
今天的老道有些囉嗦,魏平沒有上心多想,三步兩步走出了道觀。
眼下天還未全暗,太陽剛剛落下山頭,天邊還有絲絲光彩。得趁早趕路,免得摸黑,魏平早有經驗,順著山丘往下走的飛快。邋遢老道看著魏平下山的身影,長長的歎了口氣,該來的還是要來啊。
拂塵一甩,根根青絲從拂塵的根部冒出,宛若金剛。大殿中央,三隻剝了皮的老鼠上冒著一層油綠色火焰,自打太陽下山的那一刻,火焰滕然出現,久久不息。
此地曾是古戰場之一,死過千萬生靈,陰氣極重。而且雲漠山又是鬼界一道山口,致使陰氣連綿不絕,地下的老鼠長年遭受陰氣侵蝕,早已經獸非獸,妖非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