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嵐在大廳裏坐著，見白芷明顯哭過了的樣子，目光一動。
顏霜遲的視線從他身上掃過，就像看個陌生人似的，毫無波瀾，徑直往樓梯口走去。
“夫人。”玄嵐叫住她。
顏霜遲停下腳步，半刻才回頭，嗓音很冷，“怎麼？”
玄嵐動了動唇，神情猶豫。
“沒事我走了。”
“等等，夫人，我……”玄嵐低著頭，微微閉了下眼睛，“屬下錯了，求夫人原諒。”
顏霜遲揚眉笑了笑，“言重了，玄公子那麼厲害，連主子都能算計，誰敢挑你的錯處？”
玄嵐就知道會這樣。
這個女人，對你好的時候簡直是仙女下凡，但若是得罪了她，無論是誰，隻有自認倒黴的份兒。
聽見她那聲“玄公子”，他就知道自己涼了。
怪不得主子今早出門的時候，居然半個字沒提到懲罰他，隻吩咐他去給夫人道個歉。原來是把他當個球踢出去了。
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兩個，一個賽一個腹黑。
顏霜遲不說原諒，他便算不得完成任務，這道歉還得再接再厲。
玄嵐是個直腸子，斷斷不會像白芷那樣哭啼。他吞吞吐吐半刻，微垂著頭，幹巴巴地問：“夫人，您要如何才能原諒我？”
顏霜遲攤手，滿臉輕鬆：“我說了，你沒錯啊。”
她表現得越輕鬆，玄嵐便越難受。
她正是吃準了這點，要讓他難受。比起肉體上的懲罰，心理上的煎熬更令人印象深刻。
這是在最大程度上杜絕再犯的可能。
白芷這會兒雖然無比同情他，但自己也才解除危機不久，還在考察期，怕一步行差踏錯又被打回原形，當然半句話都不敢說，隻能眼巴巴看著玄嵐手足無措的樣子。
“屬下錯了。”玄嵐深深地埋下頭去，“求夫人責罰。”
顏霜遲撇撇嘴。
這男人真是白跟了蘇漾那麼久，言語匱乏，毫無新意。
她興趣缺缺地抬腳上樓，任身後玄嵐怎麼喊，都不應答了。
之前出門急，沒有好好打扮，這會兒進了屋，白芷便乖乖地給她梳頭化妝，一絲不苟，半句都不敢提剛才的事。
要擱從前，這丫頭早就憋不住開口給玄嵐求情了。
顏霜遲了解自家丫頭的秉性，不禁唏噓。但做錯了事，總要長些記性的，白芷玄嵐如此，蘇漾是如此，她自己也不例外。
打扮完之後，她就將白芷打發出去了。
前兩天和麗娘逛街，買了許多精致的小玩意兒，此番總算是派上了用場。
她從一疊彩色紙箋中挑了一張粉藍底色、印著彩金小花的，用特製的炭筆在上麵寫字。
那質感和現代的鉛筆分毫不差，因此字也寫得娟秀工整。
“願在晝而為影，
常依形而西東；
願在木而為桐，
作膝上之鳴琴。”
寫完還頗滿意地欣賞了一番。
然後她溫溫地一笑，從那一對戒指中挑出個小的，出門左轉進屋，把紙箋壓在那人床頭繡枕邊。
“就你有才，就你聰明，就你會寫詩？哼……”
她向那空無一人的錦床扮了個鬼臉，俏生生跑出去了。
走了幾步，她看見白芷在樓梯口發呆。
“我有事出門一趟，日落前要是沒回來，你和玄嵐自己吃飯。”
白芷不敢多問，乖巧地點點頭：“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