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霜遲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並未發現他語氣的異樣。
她將玉收了進去，抬頭望著他：“你是要走了嗎？”
天已經完全黑了，他是外臣，雖是太後召見，但出了永壽宮，久留終是不好。
“嗯。”蘇漾頷首，默了幾秒又道：“記住了，一定要格外小心，莫要輕易信人，包括你身邊最親近的。”
“唔，也包括你嗎？”許是夜色撩人，她膽子無故大了些，直勾勾望著他眼睛，毫不掩飾歡喜的目光。
蘇漾眸色晃了晃，“除了這些話，你都可以不信。”
“那可不行。”她狡黠地笑了笑，“放心吧，我會小心的，至於你嘛……愛聽的我就信，不愛聽的都不信。”
蘇漾知道她指的是什麼，無奈地牽了牽唇，“我走了。”
“哎，等等。”她拉住他袖子，十分小心地問：“你會來看我嗎？”
“若無召見，外臣是不能進後宮的。”
“那我要召見你呢？”
“若公主召見，臣自然會來。不過次數多了，總歸不好。”
“那……我要是請皇上賜婚呢？”她見他身形一動，乘勝追擊，“既然你非要當我是公主，那我便有的是法子。你別想逃。”
“別鬧。”他歎了一聲，轉過身來，用很輕的聲音說道，“顏顏，現在很多事情尚未明確，你隻要保護好自己，至於其他……可以從長計議。”
“你這是默許啦？”她笑眯眯地望著他。
這丫頭總是能從尋常的話裏摳出點兒不尋常的東西，這曲解的能力蘇漾真的是很服氣。但眼下談這些顯然不合適，他隻好故意無視她的話，一本正經地叮囑她：“記住，不要輕易相信宮裏的每個人，你的喜惡，習慣，弱點，一旦暴露，都可能會非常危險。”
“這話你都說好幾遍了，婆婆嘴……我不就是進宮當個公主，又不跟那些嬪妃爭寵，怎麼弄得跟無間道似的……”
“婆婆嘴？無間道？”蘇漾顯然是不懂，顰了顰眉。
“不懂算了。”她嘟嘴道。
蘇漾沒那麼大的好奇心，知道肯定不是誇他的話，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早點休息吧。”
“嗯。”顏霜遲抬頭看了看月亮。
太晚了，再舍不得，也必須得放他走了。
這次他真的走了。
走之前，他留了最後一句話，或許也是未來很長很長的時間裏，最後一句話。
“如若有事，便去找皇上。”
皇上？傳說中那個不學無術，隻顧吃喝玩樂不理政事的皇上？
太不靠譜了吧……
……
初到宮裏的第一夜，顏霜遲失眠了。
翌日頂著兩顆核桃眼，濃濃的烏青，本想著就在院子裏宅一天，誰也不見。
上午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彼時，顏霜遲剛讓宮女搬了把躺椅，仰在錦蘭宮前院的桂花樹下嗑瓜子。披風當薄被斜斜地掛著，翹著兩條腿，姿態極其懶散。
遠遠聽見宮門口有異動，但守門的宮女沒有說話，她也就懶得去看。
來人腳步近了，最後站到她身旁。
“阿姐！”
聽見一聲大喊，顏霜遲捂著受到重創的耳朵，騰地彈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