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夜色已深,茫茫雪原上黑白分明,黑色的天幕暗沉沉地壓了下來,白色的雪原映著月光,勁風呼號,時不時卷起地上的積雪在空中盤旋飄灑,一陣亂舞之後又落到地麵之上。

黑白的界限在遠方逐漸模糊,有兩個小點出現在那模糊的界限上,若隱若現,似乎沒在動,卻又在緩慢地接近著,很久很久,那兩個黑點走走停停,終於走近了,原來是一個老人帶著一個騎著一隻巨大山羊的小女孩,在齊膝的雪地上艱難的跋涉著,老人披著巨大的拚接起來的毛皮鬥篷,一團團白色的霧氣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凝結在蓬亂的胡子上,結滿了冰霜,小女孩六七歲的樣子,穿得更厚,戴著皮帽子,小臉凍得紅撲撲的,兩隻胳膊環抱著山羊的脖子,兩隻小手伸到山羊又長又密的皮毛下取暖,那山羊很溫順,緊緊地跟在老人家的身後,在小女孩的身子有些歪了的時候還時不時地調整一下,以防止小女孩從它的背上掉下來。

忽然間,山羊不走了,站在原地警惕地盯著一個方向,鼻孔張得很大,眼睛也瞪得很圓,有些躁動不安起來。

老人在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山羊的變化,把手搭在了山羊的額頭上,安撫著山羊躁動的情緒,眯起眼睛,全神貫注地向遠處看著。

伴隨著呼號的風聲,老人家還聽到了野獸的悶哼和人類若有若無的呻吟聲,老人家馬上想到了什麼,甩開大步急忙向聲音來處的方向走去,回頭對著騎在山羊上的小女孩說:“待在這裏別動,要是有危險就騎著巨角跑。”巨角就是那頭山羊的名字,順手從厚重的鬥篷下抽出了腰刀,不顧小女孩從身後的爺爺、爺爺的有些害怕的呼喊聲。

在一個緩坡的後麵,一條狼躺在血泊之中,殷紅的狼血混雜著冰雪已經重新凍結了起來,還有一條體型更加巨大的狼正咬著一個人的胳膊猛甩頭,那人一邊奮力地掙紮著,一邊用另一隻手護住懷裏正在發出微弱哭聲的嬰孩。

老人一看那狼的個頭很大,稍有些猶豫,最後還是咬了咬牙,揮刀向那頭狼衝了過去。

狼很狡猾,一看見有人衝了過來,急忙調轉身體後撤,躲過了老人的一刀,但是依然咬著那人的胳膊不放,用凶惡的眼神看著老人家,發出威脅的低吼。

老人握緊刀柄,慢慢調整著角度,時刻準備著再狠狠地劈一刀。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被狼咬住胳膊似乎已經奄奄一息的人突然伸出那隻護住懷了嬰兒的手,一把摟住了狼的脖子,竟然毫不猶豫地一口咬向了狼的咽喉,並發出歇斯底裏的吼聲,從聲音裏聽出,那是一個女人,雖然她這一口並不能咬透那頭狼厚實的皮毛,但是老人卻抓住了這個機會,狠狠地一刀劈出,狼因為被那女人連咬帶抱,來不及躲閃,被老人一刀斜劈在了肋骨上,發出一聲慘叫,老人一刀劈出,又急忙收刀猛刺,這一刀深深地刺穿了狼的胸膛。

這頭狼終於仰頭栽倒,在雪地上奮力地翻騰掙紮著,直到最後使勁兒蹬了蹬腿,滿是血跡的口鼻中不再有白氣冒出,老人才走到它的近前,看了看那個奄奄一息的女人,女人很激動,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光張嘴卻已經發不出聲音了,老人歎了口氣,常年做藥材買賣的他也粗通醫理,看這女人是很難就活了,但是還是抓起了女人的手腕,用他那粗糙結實的手指努力地感受著女人的脈搏,還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剛要將女人的手放下,那隻手卻突然反過來抓住了老人的手,力氣很大,但是顫抖得很厲害,老人驚訝地看著女人滿是血汙的臉,已經看不清她的容貌了,但是能看清她因為回光返照而變得十分明亮的眼睛,雖然那眼中的亮光是那樣短暫,就像蠟燭即將燃盡那一刻跳動最後一下的火光,但是老人讀懂了她眼中的意思,耳邊聽到女人微弱卻清晰的聲音:“他叫白川,拜托······”。

老人俯下身去,用那雙粗壯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托起女人懷裏的孩子,慢慢抱住,抱在懷裏,孩子還在哭,嗓子可能哭壞了,也可能是把力氣哭完了,聲音在這怒風呼號的雪原上已經幾不可聞。

老人把小白川的繈褓係帶打開,係在了自己的肚腹之間,他沒想到的是,從此以後,這個小生命就和他血肉相連。

用自己的皮袍子小心翼翼地蓋好小白川,在背風的矮坡下,刨了一個很淺的坑,將女人的屍體放在坑裏,勉強覆蓋上了一層雪,對於一個陌生人的葬禮來說,這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這裏的雪不會被吹走,隻會越積越厚,希望大雪將這個女人永遠深埋在這裏,讓她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