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午夜行車(1 / 2)

夜,八點。我在鬧鍾聲中準時睜開眼睛。用三秒鍾適應眼前的黑暗,掀開被子坐起身,大腦中一片空白。我每一天都這麼醒來,簡單的洗漱之後開始發呆,心情和生活一樣,單調的像一條線。

這,卻是一條斷了的線。從半年前開始,我的人生就斷成了兩截,過去的一切都丟失了,隻剩下灰白色的現在。醫生說我是因為頭部受到劇烈撞擊而失憶,七爺則說我會像電影裏一樣有一天忽然想起一切。

七爺,在野外撿到並收留了我的人,是我現在的老板,附近一帶黑白兩道上手眼通天的人物。因為有一個幾乎覆蓋了整個後背的黑虎紋身,所以人稱覆皮虎。七爺是個手狠心細的人,收留我之後觀察了一段時間,覺得沒什麼異樣就把我留在他身邊幹活了。

我在七爺手下有四個月了,所謂幹活,實際上就是個開車的司機,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安排出一次夜車。既沒有什麼危險,也接觸不到七爺團夥的核心,除了供吃住之外,每個月倒也發我幾千塊的工資。

就像我之前所說的,心情和生活一樣,單調的像一條線。可是今天晚上,我的心卻罕見的泛起了一種難以描述的悸動,從睜開眼那一刻開始,我就覺得今天晚上的工作會出現什麼意外。但我的工作僅僅是開車,雖然我失憶了,但是我卻有一手好車技,這四個月裏我開車從沒出過意外,這也是七爺留下我的主要原因。

今天的晚飯要比平時多用了三分鍾,用來調試心情了。之後像以前一樣,走著熟悉的路,準時到了單位。所謂單位,實際上就是七爺手下們的一個據點,租了一個破舊小區的後院。院裏有兩輛大車,一輛大貨車一輛公交車,還有幾輛小麵包和一群滿臉橫肉的混混。今天是短途活兒,所以要開公交車。

短途活兒很容易,我需要晚上九點半開上那輛公交車,從單位開到郊外的工業區,停在某個地方進行裝卸之後再把車開到七爺租的另一個院子,然後下班。整個車途也就兩個小時左右,途中不用停車搭載任何人,車上的乘客都是自己人偽裝成的。而在工業區需要裝卸的東西是什麼我並不知道,也從沒打聽過。

九點半到了,我們七八個人上了車。今天帶頭押車的是吉哥,七爺手下最能打的打手之一。同時吉哥也是最好色的,他押過我車三次,每次看到路邊有等車的年輕女孩都要我停車載人,那些不明真相的女孩以為等到了一班遲到的公交車,上車之後才知道自己踏進了狼窩。吉哥也確實很過分,如果上車的女孩漂亮,他真的就直接上手調戲人家,有一次差點真的糟蹋了一個年紀不大的學生妹,還是我出手製止的,所以吉哥看我挺不順眼的。

天已經黑透了,駛離了城區之後的公交車好像一隻掉入了墨水的螢火蟲,用微弱的車燈剪開粘稠的黑夜。車速極快,周圍的黑暗卻依舊無邊無際。這條漆黑的沒有路燈的路還得走五分鍾,才能到達有路燈的工業區。

偶爾對麵也會駛過來一輛剪破黑夜的車,遠光燈晃的人心煩。

“媽的,再過來車,開遠光給我往死晃!”吉哥被晃的受不了,氣得破口大罵。

“這車電路有問題,切遠光容易短路。”我淡淡的說。或許我的視力有異於常人吧,那些迎麵而來的燈光並不會對我的眼睛造成刺激,所以我不想開遠光燈去晃對麵的來車。

吉哥一開始沒吱聲,隻是冷冷的瞥了我幾眼。可是過了片刻對麵連續駛來三輛車,都開著刺眼的疝氣大燈,把公交車內的人晃的直眯眼。

“我X他媽的!開大燈,給我搞他!”吉哥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氣急敗壞的大罵。

我也覺得對麵確實有些過分了,於是切了大燈,可是隻聽“啪”的一聲輕響,車燈並沒有亮,全滅了。果然電路出問題了。我立刻減速,在路邊緩緩停車。

“石頭,車壞了?”黑暗中吉哥大聲問我(因為我沉默寡言,大家都叫我石頭)。

“保險絲斷了,我這就換備用的。”我沉聲說。

三分鍾後,我換好了保險絲,可惜繼續行車了。但是我遲遲沒有進入駕駛室,莫名的本能讓我放緩速度......黑暗中,我的目光穿過車廂看向黑暗的路邊,隱隱有個黑影,有人站在路邊攔車。

坐到座位上,重新打開車燈。果然,路邊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的長發女孩,燈光把她的臉映的蒼白,白到看不出這個人是美是醜,白到隻剩下森森的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