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靜靜的站著,雙手負在背後,整個人就像懸崖絕壁上的孤鬆。任你風雨滄桑,我自傲立雲端。
孔有聲也站定了,他對方明並不陌生,在方文強的神華集團曾經見過幾次。
那時的方明隻是個青年,盡管已經初露崢嶸,但還略顯青澀。
可是今晚,一切都那麼陌生。
這個青年就這麼站著,用一種略帶孤傲的眼光看著自己。
孔有聲也是頤指氣使的人物,他不能容忍這種目光,這樣的態度。
“你就是方明?”
“我就是。”方明淡淡擺手:“孔書記,請坐。”
孔有聲也不客氣,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方明的對麵。
“喝茶。”方明端過一碗茶,輕輕的放在孔有聲跟前。孔有聲端茶喝了一口,隻覺得入口清冽,如同山泉在舌尖跳躍,更妙的是那一股餘香回蕩,韻味悠長。
“好一杯鐵觀音!”孔有聲自問在茶道方麵頗有研究,還是沒有喝過如此好茶,不由得讚歎起來。
“茶是好茶,可是還要懂茶的人才能品啊。”方明笑著說,繼續喝茶。
就這麼不緊不慢的品茶,東拉西扯的說一些茶道方麵的事情,不知不覺過了半個小時。
方明不急,他就是要壓一壓孔有聲的火氣。
孔有聲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腕表,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來見方明之前,孔有聲將手機調成了震動,他能感受到衣袋裏的手機連跳了好幾下。
對方繼續喝茶,並沒有問自己的來意,孔有聲嘴上說著不著邊際的茶道,心內的焦慮更甚。
群體性事件是各方政府都高度重視的事件,這類事件處理的好,能夠讓上級看到你的執政能力。處理的不好,前途就此斷送。
又坐了五分鍾,孔有聲實在坐不住了,他的手指叩擊著桌麵,異常嚴肅的說道:“方總,今晚的事情你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語氣居高臨下,帶著官腔,方明斜了對方一眼,不為所動:“孔書記,什麼事情?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麼?”
“你明白的,今晚南川省各地都發生了民工集體討薪事件,所有的源頭都指向中遠地產,你應該明白的。”
“哦,中遠地產?”方明起初拖長聲調,後來則帶著哂笑:“中遠地產不是被你們查封了嗎,舒牧雲已經遠走香港避難,我上個月還挨了一槍,我們方家現在已經是驚弓之鳥,隻求困守一隅,你何必苦苦相逼?”
一席話說的有禮有節,明知道是托辭,卻拿不出事實來反駁。
查封公司、抓人、開槍這些事情每件都是實實在在發生的,自己有什麼理由來質問方明。
這個青年不好對付,孔有聲沉默了。
“孔書記,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不奉陪了。”方明將剩下的茶葉包好,就要起身送客。
對方難道真的不在乎自己,或者在方家眼裏自己的價值還不夠大?
孔有聲來之前存了個小心思,那就是要給方明這個愣頭青一點威壓,方家的家主不是誰都可以當的。方天豪可以,方明未必可以。
事實證明,孔有聲錯的厲害。他的恫嚇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將自己推到了一個尖銳的處境中。
方明滿不在乎的表情刺痛了孔有聲,他不得不迅速調整自己的策略。
“方總,我知道這件事情的原委。中遠地產被查封是主要原因,可是我相信隻要舒總能夠出來說幾句話,這件事情還是有解決的餘地。”
“哦?”方明又是一笑,倨傲的神情盡顯豪門世家風範。
“我真的不知道舒總在哪裏,這次的事情對她打擊太大,我也是愛莫能助啊。”方明的表情真摯,態度也非常誠懇,越是這樣孔有聲的心裏就越失望。
孔有聲畢竟也是官場上混老的人,他略一思索,就找到了問題的關鍵。
自從史文中入主南川省之後,自己就和方家逐漸的疏遠,這種疏遠在方天豪去世之後達到了頂峰。
史文中和方家的鬥爭必然改變南川省的政治布局,對自己來說是機遇也是挑戰。這好比一場賭博,看準了自己還能再進一步,而看錯了則是萬劫不複。
官場老油子老政客,慣用的手段就是騎牆看風景。
方明定定的望著對方,冰冷的目光令孔有聲心底發涼。方明沒有說話,他利用眼神和動作逼迫孔有聲主動開口。
口袋裏的手機不斷的跳動,孔有聲知道事情在進一步的惡化,必須做出決斷。
“方總,我想見見老爺子。”
“真不巧,老爺子已經睡了,何況- -- ”方明頓了頓,一抹自信的微笑浮上嘴角:“這個家現在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