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絲毫不敢動彈,隻能活在這片小小區域當中。他們才是真正的守衛,無言的保護著我。隔絕那些詭異的笑容。也將我自己圍困在這片畫架周圍的小小區域內。
陽光的照射下風也停止了。
海洋之中暗流湧動,我雖然看不到,腦袋中卻又著真真切切的感受。
我現在該怎麼辦?麵對一望無際的向日葵花海,麵對詭異的笑容,我能夠跑到哪裏去?邪惡的真實也讓我不敢離開這片小小的區域,她們一定不會變成油畫似的畫麵,他們的詭異活生生的存在。
我無所適從的坐在畫板前,恐懼讓我不敢抬頭,夢魘般的笑容烙印在我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調色板蓋在顏料盒上,其上還有些塗抹未幹的痕跡。我不自覺的拿起,放在左手上最舒適的位置上。手掌中新的痕跡似乎就是在配合調色板而進行的融洽。我愣愣的看著其上的色彩,其中還有曾經用過的痕跡,顏色的影子曾經留在上麵,擦拭不掉,而且同調色板融為一體。
我向顏料盒上看去,凹凸不平的顏料似乎呐喊著讓我將它們塗抹在畫麵上。我選擇順從他們的意思,將這些原色進行簡單調和,憂鬱的在畫布上的空白塗上顏色。
這朵向日葵在我心中生長,它的生長我都窺視的一清二楚。每一片枝葉與花瓣都隻得為此耗費厚重的原料。清晰的陽光也幻化成了另一種臆想的對照,塗抹了上去。
我難以說這幅畫好還是不好,深沉的恐懼隻有我自己知道。
完結就在轉瞬之間。再向顏料盒看去,隻見上麵放著一把棱角分明的左輪手槍。
彌散四周的空氣似乎停止流動,一切都凝固在左輪手槍上的光線反射在我的視網膜內。似乎過了幾萬光年。綠色的海洋中暗流湧動,一種神秘的力量悄然聚集。
我緩過神來了般的,猛然抬頭向天空望去,陽光十分的刺眼,光束分成一條一條的光鏈鏈接著大地上的一切。那些向日葵臉上詭異的笑臉,紛紛融化,從中滴落。像是在海綿之中擠出墨汁,而這些墨汁都混在一起,藏匿在海洋之中,快速移動。
我拿起左輪手槍保護這自己,誰知道這片海洋當中會湧出什麼巨獸。恐懼感有增無減,因為恐懼所在隱藏在陰暗麵。
我抄著手槍不斷的來回巡視,突然間響起了不知是誰的聲音。
“文森特,還不放棄嗎?”
“你是誰?”我太過緊張,話語之中都有些顫抖。“我為什麼要放棄?”
“你活著難道不覺得累嗎?直到現在你還苦苦堅持著活下去的欲望,不覺得可悲嗎,再說你永遠都不是一個好的畫家!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我四處尋找,聲音卻彌散在周圍。
“活著對你來說難道真的如此誘人嗎?我可是真想死掉,可我就是死不掉。”
“我不想死,我要好好活著,我還得看著我的畫被眾人接受!”我警覺的看著四周,可依然看不到任何痕跡。
“哎,真是頑固呢!”他自言自語般的說道:“既然你苦苦堅持,那就破壞了遊戲規則,破壞了遊戲規則的後果你是知道的吧?”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根本就不能殺我!”我大聲的喊叫,也算是給自己一點僅剩的勇氣。
“嘿嘿,沒想到這一點也被你發覺了,但是我能夠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讓你像意外一樣死去....”
我還沒聽完他說的話,嘭的一振槍響驚的向日葵紛紛底下了頭。腹部傳來火辣辣的疼痛,那種感覺像是一把燒紅了的烙鐵從針眼大小的脂肪孔中鑽了進去,身體內的一大片區域裏的內髒都被烙鐵的溫度融化。
“你現在可以選擇繼續活下去,遊戲結束,死前的掙紮就是你的懲罰!”
我似乎聽到烙鐵在我體內將我的內髒融的滋滋作響。我抬頭向槍口看去,那名少年水光般的大眼睛裏第一次流露出恐懼。臉上的張狂也在悄無聲息下不知所措。
我保證自己當時看他的時候那雙眼睛沒有憤恨。
順其自然,十分安靜的躺了下去。
我隻好選擇死亡。
醒來的時候我好像什麼都懂了,桌子上也放著一把同樣的手槍。我知道,我的最後時刻就要來臨,最後的宣判就在今天。
這夢境讓我戰栗,我的結尾是不是會變成這個樣子。
石先生這幾天的消失就是要完成最後的篇章。
我靜靜的等候著。
今天的天氣很好,黎明的光開始有些刺眼了。
我一夜未眠,就是為了加快這一切的腳步。空氣中回蕩著石先生的語氣——你準備好了嗎?
我像是個莊毅赴死的烈士,也是給自己激動的心情注入一隻安定。
這天早晨,她依舊將飯菜送到病房之中。看著她特意為我準備的豐盛早餐,熱騰騰的冒著熱氣。或許以後的早晨也會是這樣幸福。不過她終究不屬於我!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啊!”她十分溫柔的用纖細的手溫暖我冰冷的臉龐,那種溫柔的手正是我所朝思暮想的。可我也知道,她終究不會屬於我。隻有死亡,才終究屬於我。
我看到她眼圈上的悲傷經過一夜的安慰也沒有消減,更是顯得楚楚可憐。
“你好點了嗎?別哭了,今天你就離開這裏,千萬別再回來!”
她真是水做的一般,淚水已經在眼眶中聚集。晶瑩的淚光不斷的旋轉,反射出晶瑩眼神中的純真感情。
“別哭,別哭!”我伸手去擦拭她粉嫩的臉龐。
瘋子陳也在這是推門而進。
我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在瞬間變得無比難看,像是死灰一樣。他的手中拿著厚厚的手稿,慘白的紙張提醒著我那是完全是複印件。
“既然你們兩個都在這,也省的我來回通知了!”瘋子陳十分囂張的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我的眼前,帶著狂妄扭曲的自信坐在椅子上。幽光閃閃的頭發文絲不亂的整齊,兩根發絲之間的距離都被精確測量過。“陳主任對你可是真好啊!既然你覺得自己已經康複了,那我們也不能強行將你扣留在這裏了,當然!”他頓了一頓,又看著我的愛人說道:“至於你,無論什麼時候想離開,療養院都不會強行挽留的!”
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竟然允許我離開這裏了?是我理解錯了嗎?
“為什麼現在允許我離開了?你們不是想把我困死嗎?”我憤怒的試探,希望看到他最喪心病狂的那一麵,或者氣急敗壞的也行。都足以加深我對他分析的完整度。
“高醫生,您現在還是處於疾病之中,我們始終都沒有將您困在這裏,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對你們進行治療。”他絲毫不亂,從陣型上無懈可擊。可能是跟陳主任完整了彙報了昨天的對話記錄,陳主任也向他傳授了跟我對峙的本領,以及個人城府的構建。他的城府坐落在陰暗的心房中,不必說雕梁畫棟,不必說亭台樓閣,一道道高聳的城牆甚至將他自己也封鎖在外,隻能接收那個偽裝過的自己。狂妄的自大就是城牆的主要成分,如同鋼筋混凝土一般將所有的結構澆灌成型,勾畫的窗戶就是愛的體現,扭曲了自尊卻成了裝飾用的石柱,袒露在外,卻又是那麼的敏感,絲毫碰不得。我總感覺這些裸露的石柱內,還藏著一台小小的花園,花園之中保存著足以擊潰他一切的秘密。這個秘密顯而易見,就暴漏在他的自大當中,隻要我再對他了解多一些就能夠知道。
陳主任肯定用一通電話的時間教授了他很多東西,否則他的狀態肯定不是這個樣子,以他現在的閱曆還無法做到坦然的睿智。而他也是個異常聰慧的好學生,短時間內就消化了陳主任這麼長時間的感悟。盡管現在將這城府搬出來有些生硬,不過還是達到了滴水不漏的狀態。
“您現在想要放棄治療,我們當然不會強求。”他頓了一頓,從手稿的最上麵拿出一份治療協議。我可是好久都沒見到過這份協議了。他將這份協議扔在我手上,繼續說道:“隻要你簽了這份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