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一處草亭,一老一少正在對弈。
“當今天下,四國分立,王室衰微,諸侯強橫,禮崩樂壞,當如何匡扶王室啊?”老者氣定神閑的發問道。隻見他麵色紅潤,長髯垂胸,滿頭白發被整齊的束成發髻,身上穿著一件粗布麻衣,腳上則是一雙粗布黑鞋,整個人雖衣著樸素但幹淨整潔,頗有一股仙風道骨之氣。他手執棋子,氣定神閑,正全神貫注看著棋盤,眉頭都沒有抬一下,仿佛剛才的問話不是出自他的口中一樣。
而與他對弈的布衣孩童,觀其年歲,不過十之一二。少年麵如冠玉,眉目清秀,披頭散發,衣著簡樸。此刻聽聞老者提問,他先是閉目沉思一會,而後嘴角微微一笑,從右手邊的棋簍裏拿起一子,放於棋盤之上道:“齊據濟水以東,沃野千裏,地勢平坦,農田縱橫,馬場遼闊,加之三代齊公均推行養民之國策,為齊國強盛築牢根基。遂齊人雖並不好戰,綜合實力四國之首當之無愧。不過齊實力雖強,近幾年卻很少妄動刀兵,每每出征,必然師出有名,可見齊公並非完全視禮製於無物,遂對齊可拉攏之。”
“荊處西南,群山阻隔,良田稀少,馬場奇缺,若論農事,四國之末。然其境內,銅鐵豐富,冶煉發達,工匠世家數不勝數,製器技術,天下一絕。荊長期與狄夷為伍,受其影響,民風剽悍,荊人驍勇善戰,加之兵器之利,荊師確是能戰,善戰之師。然其內政不穩,猶如萬丈高樓根基不穩,危其立國,累其發展。公室爭權,氏室奪利,權臣弄政,荊公大權旁落,於荊,可行那引虎驅狼之計,使其內外交困,則荊可不攻自破。”
“哦?這虎又從何而來?”老者一邊打斷少年,一邊將手中所執棋子落於棋盤之上。然後正襟危坐,抬頭注視著麵前的孩童,期待著他繼續回答。
而孩童則置若罔聞,他看老者落下棋子後,不慌不忙的繼續執子落子,然後麵帶微笑的回答道:“蔡與荊比鄰,且素有嫌隙,可成此虎也。蔡文公時,荊以蔡不尊朝禮為由,揮師伐蔡,文公舉國守之,荊久攻不下,凡此三年,荊使人通文公,欲與文公會盟於鹿澤。文公信之,欣然前往。卻不料荊不尊盟約,趁文公出走,舉兵攻蔡慶陽關,蔡措手不及,被破關並連下十六城,青州盡失,文公聞訊,氣急而亡。此國破君亡之恨,蔡豈能忘記。如今荊苦於內政無力征伐蔡,蔡雖曆經三代尚在休養生息,但安能沒有奪回青州之心?隻要向當今蔡公陳明利害,蔡定會揮兵伐荊。”
聽完孩童一席話,老者先是看了孩童一眼,然後手撫長須道:“思維縝密,但百密一疏,若蔡奪回青州之後一鼓作氣繼續深入荊內地,不怕你這引虎驅狼最後成為養虎為患?”
孩童仿佛料到老者會有此一問,聽完後自信的笑道:“這病虎想成虎患,先拿下青州再說。荊內政不穩,然荊軍征伐不足但守成有餘。荊奪下青州四十餘年,城建防衛日趨完善,加之荊人善器,各類守城利器層出不窮。蔡師奪青州,縱使占了天時與人和,也至多拿回半個青州,而後便是膠著狀態。二者相爭相耗,蔡、荊誰都成不了虎患。”
老者不置可否,而是繼續問道:“那梁呢?當如何處置?”
“四國之中,梁與中原最是疏遠。梁居涇水與汾水之間,坐擁河西,地處偏僻。河西平原,雖土地廣闊,地勢平坦,然土質緊密,不易開墾。不過其水草蔥鬱,地廣而人稀,倒是天然上等牧場。遂梁人農事以畜牧為主,習性風俗與夷狄類似。可惜此等上等馬場,受到北方匈奴覬覦,梁與匈奴為爭河西,大戰小戰數不勝數。梁受北方掣肘,安能有多餘精力圖謀中原?”孩童說著又拿起一子放於棋盤之上。“縱觀四國,齊拉攏之,蔡、荊相互損耗,梁無暇顧及中原,王室當可再苟延殘喘數個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