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越州地域遼闊,多山林峽穀,以極北雪封之地為盛,然越州為天下共知的是千年前人魔決戰之地——永恒穀,傳聞決戰之時那裏有星海垂落,有鬼門大開,戰鼓響徹天地,廝殺穿透雲霄,那一日血流成海,屍壘成峰,也從那一日起魔妖兩族敗退極北之地,天衍大陸迎來長達千年的和平歲月。
這一日,永恒穀以西三百公裏處的一處山林一改往日清幽,四處旌旗飄搖,人聲鼎沸。碩大的道場中央,一把蓋有八斑虎皮的琥珀石椅高高在上,椅背後的旌旗上書有“聖教千秋”四字。在場的人、妖、魔三族之人看著那空空如也的石椅,眼裏隻有敬畏、狂熱和尊重。此時,後山的石室內又是另一番光景,幾個頭發斑白的老者將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少女護在中間,戒備地盯著對麵的老道。老道神色淡然,將浮塵一揚,說道:“貧道李不二,來自無上觀,此次不請自來,還請聖母原諒。“雖是自責之詞,但言語毫無自責之意。少女嬌笑一聲,隨即冷聲道:“本聖母不去找你那破觀的麻煩,你卻主動找上門來,當真以為本聖母好欺負?!”老道打了個揖,並不躬身,說道:“在您麵前貧道隻是個後輩,絕無冒犯之意,此番來此是想請您高抬貴手放過無上觀。”“哈哈哈……放過無上觀?你可知我這千年輪回,受盡兵解轉世之苦,隻為滅你無上觀。”少女厲聲喝道。老道聞言,放緩語氣,鄭重道:“師叔祖的事是無上觀有錯在先,但最後做出決定的是師叔祖,而且如今聖賢堂裏仍然掛有師叔祖的畫麵……”“住口”,少女咆哮道,“你們這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不配提他,若不是答應他那世不與你無上觀結仇,我早就讓無上觀灰飛煙滅”。
老道聞言,沉默許久,終於歎氣一聲,說道:“在這石室內有曆年聖母傳承,貧道就算拚去這條命也滅不了您的法身,而你們暫時又奈何不得貧道,與其這般耗著,不若貧道與聖母做個交易。”少女周圍的老者都露出詫異表情,少女更是譏笑道:“若是讓江湖中人知道傳承千年的正道魁首竟然與我這妖女做交易,不知無上觀還如何自處!”老道不理會少女嘲諷,肅然道:“道觀聲譽自不勞聖母費心,貧道觀聖母法身還有數十載歲月才能完全蘇醒,貧道自願用這一身九重樓的功力助聖母早日蘇醒。”對麵老者聞言均是一怔,最為年長者躬身對少女說道:“聖母,不得不防。”少女揮了揮手,止住長者的說辭,看著老道正色道:“你可知我一旦蘇醒,第一件事就是覆滅無上觀。”老道麵帶淒色,說道:“貧道曉得,貧道隻求您一諾:十年內聖教不得踏入無上觀,至於十年後如何,老道估計也看不到了。”少女托腮思量片刻,緩聲道:“看在他的麵子上,我們之間的交易不會公開,你要的諾言本聖母也給你,無上觀的列祖列宗都應該感謝你。”
清薇山上的先德正殿裏,陸掌教看著滿臉褶皺,鬢發須白的老祖悲從心來,老祖開慰道:“陸小子,我們都是修行百載之人,不必做這凡人姿態。聖教隻給我們十年的喘息時間,我希望你能夠讓道觀度過此劫,到時候記得燒香告知我一聲。”“老祖”,陸掌教悲聲道。李不二擺擺手,繼續說道:“我的陽壽已不足三年,也該去見師傅和各位師兄弟了。今年的收徒大典就由你主持。另外,還有一件重中之重的事需要你去辦,你親自去中部通州當歸府接一個獨臂的牧牛少年上山,這個少年不拜入任何一峰,觀裏眾人對其需以禮相待,不得約束其行為分毫。陸小子,你可聽明白?”陸掌教躬身道“謹遵法旨”,再抬頭,李不二已顫顫巍巍走出大殿。
名為聖賢堂的屋內,三麵牆壁掛著畫像,正對大門的一側高台上擺滿靈位,靈台前檀香繚繞。李不二跪倒在地,泣不成聲,說道:“不孝弟子李不二,愧對列祖列宗,為了無上觀百年基業隻能棄無上觀清譽不顧,弟子萬死難辭其咎……”
這千秋和十載,對與錯,隻能留予後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