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硯心有時候會想,自己如果不住在沈塵的新家的對門,或者說沈塵搬去另一個地方,自己會不會成為個大學生。如果沒有沈塵的出現,自己會不會和世界上的大多數人一樣,平凡但平安的度過最長不過一百年的人生。
她想了想,把睡得香甜的沈塵踹醒,問他這個問題。
沈塵揉揉眼睛,告訴她說:“如果按照你這欠揍的本事,不遇到我的話隻有可能被打死在街頭,真真兒的。“
餘硯心使足了勁翻個大大的白眼,幾乎使出了玩玻璃球的狠勁,半天都看不見一點黑眼仁兒。
“睡吧睡吧。“沈塵抬了抬眉毛,隔著被子像哄孩子似的輕輕拍了拍餘硯心的肩膀。餘硯心確實一副很受用的樣子,在溫暖的被褥裏拱了拱,不久就傳出均勻的呼吸聲音。
日子呐,長著呢。
十八歲的暑假,正是無聊到放肆的時節。餘硯心昨晚狂歡了一夜,天明時候才剛剛睡下。但是沒過兩三個小時,她就被走廊裏重物落地的聲音驚醒,頂著雞窩一樣的頭發噔噔噔跑到門口。
“誰啊?“餘硯心推開門,細膩的脖子上簡直都要爆出青筋,起床氣使得她本來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溜圓。
防盜門被推開,入目的是一個超大號書箱和書箱下麵四個萬分吃力的壯漢。
其中一個壯漢向餘硯心賠罪:“真是抱歉,剛剛在搬家,所以聲音可能大了一點”
隔壁的老王前兩天搬走了,聽說把房子賣給了一個年輕的住戶。
四個壯漢把大號書箱從走廊抬進對門。電梯發出一聲短促的蜂鳴,電梯門又開了,上麵又下來四個壯漢和一個超大號書箱。他們離開電梯的時候,連鋼纜都發出一聲如釋重負的喘息。
電梯的角落裏又露出一張很清秀的少年臉龐,從一群壯漢的縫隙中擠出來。
少年抬起左手,向餘硯心打招呼,臉上帶著幹淨到近乎透明的笑容:“你好,我是新搬來的……”
少年和餘硯心同時愣住了。
餘硯心愣住是因為看到了很多不同尋常的東西——
少年坐在一個看起來科技感十足的電動輪椅上麵,左手完好無損,但右手和雙腿呈現出了一種很不自然的細弱感覺。餘硯心毫不懷疑如果跑跳運動起來的話它們有很大可能會被折斷,雖然它們很有可能再也不會被用到。
少年的眼淚突然溢滿眼眶,像瓷盞上掛著的酒液。
餘硯心看著少年的神態,一頭霧水的尷尬著。
“師……父?”少年試探著開口,嗓音變得有些幹澀
餘硯心疑惑道:“叫我?”
少年接著問:“師父?”語氣堅定了不少。
麵對著少年祈盼的眼神,餘硯心強忍著不知道打哪裏來的內心的負罪感說:“對不起……你認錯人了吧?我以前從來沒見過你。”
少年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說:“你確定?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沈塵的人?或者,你對秦寒燭這個名字有印象嗎?”
餘硯心為這個少年歎氣,如果這不是低劣的搭訕的話,那麼一定會有著一段故事的。她說:“我確定我不認識叫做沈塵的人,我也從沒有聽過秦寒燭這個名字。”
少年又深吸一口氣,好像他隻要把已經掛在下眼皮上大粒兒的淚珠吸回眼眶,他的願望就可以成真似的,說:“我的名字叫做沈塵。你就是秦寒燭。”
搬家的幾個漢子看著這接近狗血劇的場麵,很知趣的沒有多問,兢兢業業搬著沈塵那足以噸來計算的書籍。
餘硯心再次歎氣,說:“秦寒燭是誰?你的前女友?我叫餘硯心,和你說的秦寒燭沒有任何關係,或許她隻是長的與我很像而已,你應該是認錯人了。“
“一開始我也這樣以為的。“沈塵的鼻尖和眼眶都泛出很明顯的紅色:”秦寒燭是我的師父,我和她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你長的不僅僅是和她一模一樣,就連體態,聲音都和她分毫不差。如果非得說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的話,那應該就是你比她要年輕很多,和她十八九歲時候一模一樣。“
“你在找她嗎?“餘硯心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卻蘊含著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
“她已經死了。“
餘硯心沉默,一向自來熟的她也不知道如何接下茬兒了。
沈塵說:“她早去世了,我都已經習慣了啊。沒事兒,能搬來這裏,認識你很高興。起碼我擺在床頭的黑白照片可以扔了。”他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那股明明難受到極點卻還是強撐著拿自己開涮的別扭勁讓餘硯心莫名有點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