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回溯·卷四(二)(2 / 2)

林夢然絞盡腦汁地想要如何說服伊格,整張臉愁雲慘霧。

“主人,您的紅茶。林,你也來一份吧。”哈裏森的到來打破了書房內的尷尬。他動作迅速又不失風度地給兩人倒上兩杯紅茶,紅色的茶液宛如剔透的琥珀,盛在雪白的瓷杯內,杯外繪著圈金紅相交的玫瑰圖案。淡淡的茶香從杯中逸散開,舒緩了氣氛和神經。

林夢然握著杯子,忽然就不焦躁了,腦中思路明晰起來,歎道:“伯爵大人,我們派了那麼多人出去,別說教會本就對我們有心,哪怕是普通人都能猜到城堡內兵力不夠。每位擁有爵位的貴族所能擁有的私兵數量是規定好的,隻要留心算一算,誰都能估計出個結果來。你認為小心眼的馬庫斯大主教會放棄這個機會嗎?”

伊格啜了口紅茶,品味了會兒,道:“林,你終於說出了個像樣的理由,我明白你的擔心。你都能想到的事,我怎麼會想不到?但是我有不能改變決定的理由。”

“究竟是什麼理由能比讓城堡安全,讓你安全更重要呢?”林夢然直視著他,眼睛裏帶上了哀求,在此刻,她仿佛再度看見了那個無論她怎麼勸說都毅然留了下來的身影,“你難道就不想好好活下去嗎?”

伊格疲憊地閉上眼,道:“沒有人是不想活下去的。可是林,你要明白,世上最讓人無可奈何的是命運。每個人總是不可避免地走在屬於他的、屬於他家族的命運之路上,這條路可能會很順暢,也可能會很崎嶇。而命運最殘酷之處在於,即使你看到前方已無路可走,後方亦無處可退,也不能回頭,無論你用多慢的行走速度來拖延,路也不會忽然多出來,隻能任由自己墜進深淵裏。”

林夢然眨眨眼,沒聽懂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她明白,伊格說的一定不是件好事。

“林,我想有些事你還不知道,主人也不願意告訴你,不過我認為你現在必須知道了。”沉默地聽著他們對話的哈裏森站直了身子,“其實教會的動作比誰都快,哪怕是主人和我,都沒有預料到他們的行動會那麼迅速。”

隨著哈裏森的訴說,林夢然得知了一個讓她震驚的消息。

原來在“神罰”症狀的解藥問世後,教會立刻得知了這個變故。長久以來用於離間、鉗製亞登家族的枷鎖被一朝解開,教會內部馬上掀起了一場小型風暴。出了這樣的事,等亞登家解決掉柯特爾郡的問題,下一個目標毫無疑問會輪到教會了,為了扳倒教會,亞登家說不定還會和他們的死對頭國王合作。被毒藥的陰雲籠罩的教會高層對負責柯特爾郡地區的馬庫斯表達了不滿,並勒令他解決這場危機。而馬庫斯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伊格派出去的人控製了,不服從的全部鎮壓,服從的則套出解藥藥方,由教會來分發解藥。

明明是亞登家的功勞,一轉眼都變成了教會的。亞登家的騎士雖然勇猛,可惜架不住對方人多,加上居民們都偏幫教會,於是大部分人被殘酷地永遠地留了下來,他們的鮮血沒有灑在與敵人對戰的時候,卻留在了自己人的雙手身上。

“所以我們已經沒有人可以召回了。”伊格的語氣波瀾不驚,但林夢然從中聽出了一絲悲傷。

剛才不明真相的自己一再要求他收回人手,卻等於用言語在他的心上劃上一刀又一刀。他不是不去召回人,而是無人可召,亞登家最衷心的騎士們,已經不在了。

伊格一口氣喝完了他的茶,似乎他喝的不是茶,而是酒一樣,取過茶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昨天馬庫斯發了通牒給我,說如果我依舊不合作,那麼除非我消失,不然就會拿我的民眾開刀。隻要他說一句是遵從上帝的旨意,無數的人會甘願遵照他的指示自殺,他們早被教會洗腦了。我已失去了我的騎士們,不能再失去我的民眾們了。我要保護我的領地。”

林夢然咬牙道:“值得嗎?他們不會在乎你的啊!”在她所見證的最後,他保護的民眾都背叛了他,她為他感到不值。

“或許得要等到我親眼看見,親耳聽見,才會願意接受我一點兒都不受歡迎這個事實吧。雖然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他們都是群無可救藥的笨家夥,竟然這麼容易就被教會騙了。”伊格說著說著,露出了種嫌棄的表情,可眼裏又滿是無奈,“當笨家夥們的領主,也被連帶著有點笨呢。”

林夢然不說話了。在第一通關卷四的時候,她都不知道原來還發生過這件事。

但她還沒有放棄。

如果上天連這樣為自己民眾著想,即使明知會被背叛都不丟下他們自己逃走的領主都要處死的話,她覺得不公平。遊戲策劃寫的是什麼爛劇情啊!絕對是故意作梗的吧?!

“聽著,伊格·亞登,不到最後關頭……不,哪怕到最後關頭,都不要放棄自己,”她放下杯子,雙手撐在桌麵上,自上臨下地直呼他的名字,“因為這一次,有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