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守在這裏，不光是因為瀟霜乍雨的威脅，更是為了不忘記過去。
音響中傳出有人密聊過來的特殊音效，將他逐漸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密聊】【前夢杳然】：你這個地方真難找。”
新入幫成員之一、全服出名的土豪前夢杳然正在石台下，因為設置的焦點目標是他，她的頭微微仰起，仿佛在注視著石台上的他。
“【密聊】【寒天破雲】：你來幹什麼？
【密聊】【前夢杳然】：當然是找幫主你了，這個很難想到嗎？
【密聊】【寒天破雲】：……找到了看過了，你可以走了。
【密聊】【前夢杳然】：幫主，團裏真的需要你，你別退團。
【密聊】【寒天破雲】：我們不熟吧，才跟團打了一次本的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密聊】【前夢杳然】：你就當我厚臉皮唄。
【密聊】【寒天破雲】：……”
厚臉皮的前夢杳然當即開始跳石台。
操縱著她的林夢然一連試了幾次，發覺苦逼了。這個石台比較高，周圍地勢也不好，用遊戲內的小輕功很難跳上去。有時候覺得角度可以了，結果偏偏撞到空氣牆上（注：在遊戲過程中，看上去角色可以移動到的地方實際上卻被一層透明的“牆體”阻擋，叫空氣牆），難度頗大。
寒天破雲站起身，見她在下麵忙忙碌碌，不斷嚐試著跳上來，不由想起從前。他記得自己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也是這樣笨拙，跳來跳去怎麼都不成功，而朋友們在石台上取笑他，大家互相插科打諢，好不歡樂。
“【密聊】【寒天破雲】：你站那裏別動。”
鬼使神差地，他打出這行字，然後躍下石台，和她站在一起。
“【密聊】【寒天破雲】：跟我跳，我教你。”
“謝謝。”林夢然打字回應，認真地跟著他的腳步走。
有人帶路，她很快摸清了跳這個石台的技巧，兩人一同抵達目的地。
寒天破雲的號就在她身邊。長長的黑發用精美的發冠束在腦後，藍白相間的修道服設計出了超然之感，一把長劍懸在腰間，頗有道骨仙風的味道，和她的前夢杳然站在一起，端的是郎才女貌。
林夢然想，他肯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教她跳台子，或許他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討厭自己吧？她嚐試著打字道：“幫主，你還在介意你表妹的事？”
“這是當然的吧。”寒天破雲推推眼鏡，敲字道，“被她這麼搗亂，你不覺得討厭麼。”
林夢然斟酌道：“雖然她的行為是不好，可她是生病，不能全怪她啊。”
“我知道，但我還是不免有點恨。”也許是壓抑得太久，也許是對著不熟悉的人更容易傾訴，寒天破雲借著鍵盤把自己的心事一點點敲出來，“開始時我同情她，覺得該包容、原諒她，可我不是聖人。我慢慢地怨恨起姨父姨母，為什麼他們明知她有病還不把她送到療養院？為什麼被糾纏的偏偏是我？為什麼明明是她犯了錯，卻要我為她承擔後果，一次次對別人道歉？當她一再逼走我的朋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
“……”
“是，她是病人。但因為這個原因，我就必須忍受她的無理取鬧？如果你經曆過我所經曆的，就不會這麼說了。一次兩次、十次八次能容忍，不代表能容忍千百次，我隻是個普通人而已。有時我會忍不住想，如果她不在就好了，真的。”
林夢然無言以對。
寒天破雲的說法不能說不對，反而是太對了。
這世上哪有聖人？如果自己是他，說不定已經崩潰。看著他打出的一個個仿佛泣血的文字，她心中感慨萬千。
——這場景真特麼油然而生一種自己要普度蒼生挽救痛苦靈魂的即視感啊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