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前,南方諸省粵匪作亂。諸位自然是知道的,而咱們這個故事也就發生在逆匪的天京城破之前。話說這一日,李鴻章,李大人宴請其手下的五虎大將。這李大人練的淮軍,比之曾大人所練之湘軍,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先平長毛,再剿撚子那可是咱大清的一壁啊。而李大人手下,最能征慣戰的共有五虎十八彪。當中,這五虎大將卻有不同,說是五虎卻是七個人。”
“明明五虎,怎麼倒是七個人?你這書說得不對。”一個稚嫩的童音響起,眾茶客都覺奇怪,一齊回頭才看見有兩個孩子竟然也占了一張茶桌在這裏聽書。
茶客們正想嗬斥兩個頑童搗亂,卻看見兩個孩子打扮頗有些貴氣。特別那小少爺模樣的孩子戴著的那頂六合帽上鑲嵌的一塊羊脂美玉就不是凡品。於是,眾茶客遲遲地笑了,都轉回頭來看說書先生。
那說書的白麵皮,笑了笑也不生氣,接著說道:“這位小少爺問得好啊,說是李大人手下五虎十八彪,這五虎怎麼倒是七個人呢?原來,這李大人手下最能征慣戰的的分別是:程學啟的開字營,潘鼎新的鼎字營,張樹珊、張樹聲的樹字營,劉銘傳的銘字營,周盛波、周盛傳的盛字營。因此,雖是五路人馬,領兵的大將卻是七人。”
那小少爺點一點道:“原來有兩路倒是兄弟二人領兵,倒也有三分道理。”眾人聽這小小頑童仿佛大人的口氣說話,一起又笑。
那書生朝著小孩點一點,笑道:“話說那李大人與手下七員戰將坐定,帳下仆從流水也似將菜肴擺將上來。列位,孔聖人說,食不厭精。那李大人開宴,那菜能次得了嗎?雖然是戰事緊急,卻也擺了整整的一大桌的佳肴。”
“列位,這頭一道乃是李大人平生所愛的吳山貢鵝、第二道是一道鹹魚紅燒,這裏邊放糖放醬油很是不錯,能燒得赤紅赤紅的,口感好味道也足。還有那鹹鴨煨黃豆也是一道風景,將鹹鴨斬好,連同黃豆一道,放入瓦罐,用文火慢慢煨上個五六小時,一掀蓋子,雲蒸霞蔚,滿屋噴香。又有幾樣素妙,“麵粉槐樹花”應該也是有的,李大人在肥東磨店的老家,前後左右到處都是槐樹,早春槐花開,芬芳誘人。槐樹花用麵粉拖一下,放在油鍋裏炸,吃起來有鮮魚的味道。“涼拌馬蘭頭”,二月裏田埂上的馬蘭頭,嫩得能掐出水,放開水裏焯一下,放入香幹,用小磨麻油拌一下,吃起來極爽口。再有的,就是香椿頭炒土雞蛋了,初春時的香椿頭炒土雞蛋。”
那小少爺生在富貴之家,又是天津水陸碼頭貨殖彙聚的地方。雖是小小年紀,卻也吃過見過,可是聽聞李鴻章在圍城前線,還能擺這樣可以說奢靡的酒飯,不禁暗暗搖了搖頭。
又聽那先生繼續道:“推杯換盞之間,已然是菜過五味,酒過三巡。李大人吩咐撤下酒席,換上來上等的太平猴魁,要和諸將敘話。”
鄧小閑壓低了聲音:“少爺,這太平猴子是嘛玩意兒?”
小少爺道:“不是猴子,是猴魁。本是安徽名茶,這李大人是安徽合肥人,自然要飲家鄉的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