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坪智傷勢很重,簡單敘了幾句三人進城後的遭遇便開始咳嗽,王紫陽讓阿信扶他躺好,對李謙道:“讓阿智休息吧,我們出去。”
李坪智突又伸手指指胸口,聲音細弱蚊蠅:“葉將軍有東西讓我務必親手交給侯爺。”
李謙神色一凜,從他懷中輕輕掏出出一塊布帛,與王紫陽心展開,上麵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字跡,卻已沒有了平日的遒勁剛健,顯然葉冉寫這封信時已經是奄奄一息。
“……冉從軍至今,曆任典校,參軍,羽林郎將,終至大將軍、坋州刺史,勳爵加身,無非因家族之名,表兄之助,此一愧;冉今已二十有五,本應上奉雙親,下哺幼兒,奈何常年離家在京,至今未娶,有負親恩,此二愧也;摒棄綱常,貪戀他人之婦,心鬼已生,至死未絕,此三愧也。
縱觀以上形跡,實為不忠不孝之徒,無顏麵對洛州父老,幸家中上有兄長三人,不致二老餘生孤苦。今命不久矣,回望過往二十五載,最難忘之際,無非你我相伴之時。能與鳴揮、伯陽二兄為友,又能生於繁華鼎盛之家,此生可謂圓滿,惟念一女,為臨終之憾,隻恨不相逢於未嫁之時,若其有朝一日厭倦籠中之束,盼兄助其脫困。另有奪回烏金刀兩把置於京中葉府榻內,代吾歸還。
望兄珍重。”
一滴淚水滴在布帛上,正好將最後一句中的“兄”字暈開,李謙抬抬頭,努力遏製住奪眶而出的眼淚。
王紫陽有些哽咽的問道:“簡塘臨走前還什麼了?”
李坪智閉上眼睛回憶著最後一次見到葉冉時的情形:“他還,侯爺……應當也是喜歡她的。”
李謙獨自坐在葉冉塌邊,默默的看著他俊朗的五官,微閉的雙眼,在西蕃曬黑的皮膚,過往一幕幕伴著他爽朗的笑聲清晰浮現。這是他最疼愛的表弟,十五歲離開洛州便跟在他身邊,二十二歲才獨自遷居葉府在京城的宅院,個性爽直,勇武堅毅,世人總道他是托庇於家族聲望和李謙提攜,殊不知在最後幾年裏,手握兵權的葉冉已逐漸成了他們的依靠,也成了李家政敵的威脅。
王紫陽的腳步聲在身後停住許久才道:“氣逐漸炎熱,還是盡快把簡塘送回洛州,讓二老見最後一麵吧。”
“簡塘是因我而死的。”
李謙低語著,複仇的烈焰在心中燃起,他已經許多年沒有過這樣的憤怒了:“任何把簡塘推向死路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不論他是誰。”
“那你現在準備怎麼做?”
“先去找嚴斐。”李謙此時已恢複冷靜,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眼中蓄滿從未有過的淩厲。
“他不是已經昏迷多日了麼?”
“隻要他不死,就給我弄醒,哪怕隻醒來一時間,這點你應當做得到。”
“好吧。”這個時候王紫陽不願與他爭執,認識李謙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情緒失控的時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