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後的聲音蠻是矯矜,一瞬間似乎被誰拽住捂住了口鼻,耳朵裏傳裏柔貴妃低低的聲音,除此以外她還聽聞了指甲劃過鐵欄杆的刺耳聲音,叫人有點心煩。

安清淺也不再搭理她,複而低下頭繼續看著安遲雲。

“當日你口口聲聲指責我毒害父皇的時候,說的誅心話你自己可還記得?如今你好好回想一番,自己覺得好笑不好笑?”

站在這個地牢裏,以這樣的一幅姿態。

她原來其實也想過,自己有生之年會不會再見到自己這位兄長一麵,應該是會有的吧,在兩軍對峙的時候,他們應該會刀劍相向。

當年母後的事情即便沒有徹底查明白,但她不是傻子,零碎的事情也差不多能將事實拚湊個八九不離十。父皇又這般離奇地忽然去世,就算她不想去懷疑,可他在自己麵前親手殺了自己的太子哥哥,斷送了她對他的最後一絲情分。

但她是不是應該感謝他的雷厲風行?叫他們都免受牢獄之災,否者如今關在牢裏被鐵鏈鎖著的應該是自己才對吧?

小時候幾步無話不講,嬉笑打罵地過著無憂日子,如今卻是相對無言,再多的質問她都覺得沒有什麼說出的必要了。

多少的仇恨與怨懟,一千萬種再見麵的情態,她都想過,卻從來沒想過會是這麼平靜的姿態,清麗無雙的黑眸裏忽然有了一絲悵惘。

“安遲雲,先不說我是不是亡了軒轅國,你卻是切切實實地亡了這個家。”

安遲雲猛地抬頭看向她,眸光卻像在看一個陌生人,譏諷似地一笑,道:“家?你自然能當作家來看。”

“你是覺得我被權利熏了眼睛嗎?可若是換做你從小認賊作母,親生母親和妹妹卻流落在外受苦,你還能覺得這是家嗎?”

柔妃與安香寒聞言眼眶皆是一紅,柔妃低聲喚了句道:“雲兒……”

安清淺難以置信地看著安遲雲重複他的話道:“認賊作母?你說誰是賊?母親從小到大何曾對你有一分得不好?!”

“好?她對我有過一分的親近嗎?”安遲雲又是一笑,似是嘲笑她又像是在自嘲,道:“我從前就疑惑,究竟是我哪裏哦做的不好,明明皆是一個肚皮裏下來的,為什麼那女人的眼睛裏永遠隻有你和大哥,如今我卻是明白了!她壓根就不是我的親娘!我的母親被她害得在外顛沛流離,受盡了世人的白眼!”

這話似將二人的回憶都勾了出來,安香寒帶著哭腔開口道:“皇兄,你又何必和她說這些?她又如何會明白!”

安清淺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低聲道:“原來如此……原來……所以你早就存了怨懟,甚至不惜逼得我們上了死路嗎?那安遲雲,你對我又有幾分真,幾分假?你又是多想我去死呢?”

她問出這樣一番話,卻也不想聽他的答案,站起身子來低首道:“二哥哥,我曾經是真的把你當作二哥哥的。”

這話似是在落寞歎息,但卻沒有半點的惋惜,隻餘下冰涼的寒意,和深深的自嘲。

安遲雲低聲笑了一聲,手緊緊握住了欄杆,青筋畢露,他顫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從未想過要傷你的性命,是想把你當妹子照顧一生的。”

安香寒失聲道:“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