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淵微微低下頭,突然有些悵然。
公主……
是啊。
倘若她不是單兵女皇雲祁淵?倘若她生在太平盛世,倘若大哥沒有受傷,倘若她不是臨淵少主……她本該就是一個被人們捧在手心裏的公主。
可惜,她是雲祁淵。曾經在黑暗中長大的她,習慣了深謀遠慮考慮所有,習慣了拚盡全力獲得一切的她,注定了不能如普通的公主一樣,天真爛漫,安享天倫。
這是幸運,亦是不幸。
既然選擇了背負起一切,她百裏清淵,不會放手。
她迎著天空展開了五指,掌心一枚淡青玉石,流動著溫潤的光澤。
她的第二枚,玉青瓏。
天還在下雪。雪粒撲上她臉頰與長發,融化成晶瑩的水滴。清淵握緊右手,玉青瓏化作一縷金光,滲入她掌心銀蓮紋路。
她沉默地撫摸著追風的長鬃,忽然飛身上馬,轉向北陵的方向。
素邐。
不過是殷縭罷了。
朋友一場,既然遇到,便要珍惜。
你,不會消失。
…………
北陵帝都,酈京。
正是一年春好處。北陵雖偏近北方,但終究不像終年寒雪的九重天山,此時時至春中,也是春暖花開。
北陵皇室早有定規,每年春季收攏人才並不是依靠答題,而是在梨園聚會,遊園賦詩。
在這一天裏,大多數的深閨小姐與貴夫人都會來梨園賞花遊玩,帝王也會親自到場,是以不少大抱負的寒門學子都會選擇前來梨園,以求前途。
今日正是梨園集會的第一天。
梨花剛剛盛開,半透明的花瓣在溫暖的陽光下看得清細細的脈絡,像是月光凝成的薄片。風一起,那花瓣便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散在遊人的衣襟發梢,平添幾分春意。
梨園角落,一棵枝幹遒勁的梨樹下,有個白衣的少年靜坐樹下。雪色梨花襯托那人白衣如雪,相得益彰。
許是有些倦了,少年微微閉著眼睛,碧玉笛輕觸唇畔,卻沒有任何聲響發出。
他生得飛眉斜鬢,墨發烏油油像染了墨,一線薄唇如火絢麗,是絕對出眾的樣貌。
他並沒有什麼動作,衣飾很平常,長發也是隨意一綰,略顯纖瘦的背影卻硬生生透出了卓爾不群的氣質。
不遠處,一群衣裙華麗的少女正在樹下竊竊私語。
“嗨,你們看那邊那個公子!”
“長得真不錯哎!就是以前沒有見過……難道是寒門弟子?”
“開什麼玩笑!寒門弟子哪裏有這樣的氣質?”
“也是哦,說不定是哪家的小公子呢!看他也比我們大不了多少呢。”
“哎呦哎呦,霏兒你什麼意思?想暗許芳心啦?”
“呸呸呸!燕姐姐你別亂說啊!”
“我看啊,他要是家世不錯,倒還真配得上我們羞花閉月的霏兒呢~~”
“走開啦……”
少年聽見了她們討論的話題,沒有說話,隻是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這些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啊……
他挪開了目光,白玉指尖摩挲著碧玉笛光滑的表層,唇角牽起一縷意味不明的弧線。
園門那裏,似有聲響傳來。
他的目光轉向園門處,看見幾個年輕的貴族公子正在說說笑笑,一起走進百花齊放的梨園。